来人身着棕红色衬衫,面料光滑得能映出灯光的冷色,时卷被他右边耳饰折射的光晃了一下,迟疑:“您是……”
“你不记得我啦,我是王锐尧,你12岁的时候来我家吃过饭。”
回放一遍记忆依旧脑袋空空,时卷假装记起:“哦~是你啊,我记得了,有什麽事吗?”
“没什麽大事,刚才看你在楼下很忙没来及打招呼,之前听我父亲说你回国也一直没机会见面。”单手插兜,王锐尧说着朝他走来。
扫了他一眼,明确来人身份,时卷语气冷淡:“哦,没关系,不止你没机会和我见面,楼下那些叔叔伯伯也都没机会。”
哽住一瞬,王锐尧巧妙化解:“也是,听说你还在影视城拍戏?我姐夫娱乐公司旗下有部自制剧也在那拍,改天我刚好去探探你的班。”
对面熟络得就像和他认识很久似的,时卷张唇本想拒绝,倏地记起後天拍的是什麽戏,瞳仁划过利芒:“明天我没空,你後天来吧。”
“行啊,那我後天去找你。”大喜过望,王锐尧谈话间乌浓的眼眸盈着光,吊起的瑞凤眼眯成缝,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意。
“嗯。”简单应了一句,经过他的提醒,时卷下楼准备和今天的寿星说两句道个别就溜。
恰好撞见文沢昱朝他招手,时卷三两步迈过去:“王叔叔好,王阿姨生日快乐。”
“爸,妈。”王锐尧也跟在他身後走来。
“诶呀你好你好,卷卷有好几年没见了。”打看见王锐尧跟时卷一起出现,女人左右打量一番便笑得合不拢嘴,耳垂挂着指甲盖那麽大的祖母绿宝石摇摇摆摆。
时卷看着被重量压倒松弛的耳垂,都替她觉得疼,敛神展颜:“是有好长一段日子。”
“听说前段时间,我女婿旗下公司聘请的团队惹你不高兴了?”
果不其然,时卷猜到王叔叔必然要提起,内心翻了个白眼,彬彬有礼道:“是我任性了,一点小事。”
“你早说嘛,”王锐尧及时献殷勤,“哪需要你动手,我直接把那个团队负责人开了,叫他们在圈子里难做。”
“你啊……”见到王锐尧如此上道,王瑞楠伸出食指粲齿笑称,“小时候就爱替卷卷打抱不平,还记得他来我们家玩那会不小心被狗抓了,阿尧急得追着狗跑了几里地,要是将来能情投意合一定不会让卷卷受欺负。”
“啊哈哈哈。”配合笑了两句,文沢昱馀光感受到来自时卷愤懑的凝视,和王瑞楠碰杯,抿了口红酒说,“小孩子的事咱们哪里干预得了,贝昕虽然远在国外,但是惯孩子惯得无法无天,只要时卷高兴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随他们去吧。”
“也是,也是。”笑容有些不太自然,王瑞楠回敬。
王家人的迷魂阵弄得他脱不开身,来一位宾客,王家人就要朝这些宾客介绍他,不管这些人时卷认不认识,就好像真成了他们家的人一样。
碍于情面,又因为对方刚才有意无意提起他惹的事,时卷不好直接走人。
嘴角弧度保持太久已然麻木,和左手边这位不知道是王家哪门子亲戚的人微笑点头後,裤兜持续震动。
时卷掏出手机,看到备注【茶烧包】的来电显示,倦态毕显的眼睛焕发光彩,颓丧的脑袋顷刻间精神抖擞。
“不好意思叔叔阿姨,我去接个电话。”和文沢昱使了个眼色,时卷擡手往窗边指。
“不耽误你,快去接电话吧。”文沢昱把人往窗户边推,紧跟着说,“刚才沈总过来找我,应该有要事,我也先过去了。”
迫不及待跑到窗边接起他的电话,时卷开口撩拨:“才走多久就想我了?”
“在干嘛呢?”没有正面回应,岑琢贤反问。
“没接你电话前,我脸都笑累了。”说话间鼓动嘴角,时卷试图缓解两边的酸胀。
“时卷。”
“嗯?”
“你爱他吗?”
猝不及防的言语激起他脑内的迷雾,时卷眨眼顿了几秒。
直到对方再次重复:“你爱他吗?”
他才从迷雾中摸到模模糊糊的固态意识,青年的语气和问句如此熟悉,让人不由自主想起刚开拍时,利什问利汀的那句台词——『你爱他吗?』
男人垂眸掩住湿红的眼睑,望向那双并不合脚的尖头薄底皮鞋,轻笑道:“我不爱。”
“岑琢贤,你也要来抢婚吗?”
原本只是玩笑话,却未曾想听见电话里的人说:“我就在酒店外。”
“……”难过的神色乍然凝固,时卷犹疑,“你丶在哪?”
“我在泊纳卓酒店外,本来该上去接你的,可是我没请帖进不去,出来吧,让我带你走。”
轻缓绵长的语气落到时卷心里,莫名叫人心酸。
像吞了一肚子苦柠檬汁似的,时卷嗓子发紧:“好。”
“我等你。”
挂断电话,时卷怕当着老头子面走不掉,准备先斩後奏,他边往外跑边给他发短信。
薄底皮鞋跑起来毫无弹力,时卷忍着难受越过刚才一起喝过酒的人,守在门口的服务员将宴会厅大门开啓的那一刻。
外面的光毫不逊色,甚至比里面的还要亮堂几分,白色光线迷住了他的视野,就像童话里误入精灵界的主人公。
光圈慢慢变小,驱散的瞳孔也逐渐收缩,时卷在尽头瞧见了那只独属自己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