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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女巨人（第1页）

二战女巨人

石之翼如同银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巨木之森的上空，最终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上方降低高度，悬停片刻後缓缓降落。光芒一闪，德利特步伐略显虚浮地从中走出。他脸色比起刚才在马上时稍微红润了一些，呼吸也连带着平稳了不少，过度消耗的光能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石之翼的短暂补给起码聊胜于无。

他几乎是踉跄着快速用立体机动装置飞向正在一棵巨大树枝上研究地图的埃尔文团长，以及抱臂靠在一旁树干上丶眼神锐利扫视周围的利威尔兵长。

他的突然出现，尤其是以这种超越常理的方式，显然出乎了两位指挥官的意料。

利威尔兵长最先反应过来，他锐利的灰蓝色眼眸瞬间锁定德利特，眉头紧紧蹙起，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诧异和一丝不悦：“小子，你怎麽会在这里？不是让你撤离休整吗？”他有些惊讶地上下打量着德利特似乎还算不错的状态，“而且还是用这种…招摇的方式？”

埃尔文团长也从地图上擡起头，冷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他没有立刻发问，只是沉稳地看着德利特，等待他的解释。

德利特顾不上解释自己如何赶来，也顾不上行礼，他冲到两人面前，声音因为急切和虚弱而带着明显的颤抖，焦急万分地脱口而出：“团长！兵长！艾伦呢？！艾伦怎麽样了？他没事吧？”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视着周围，仿佛要立刻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利威尔啧了一声，似乎对他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很不满，但还是言简意赅地回答：“吵死了，小鬼。那小子没事，一根汗毛都没少，利威尔班护着他远离女巨人了。”

听到艾伦安全，德利特猛地松了一口气，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支撑他的某根弦瞬间松弛了。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过于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这时，埃尔文才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审视：“德利特，看来你选择了违抗直接命令，自行赶来。解释你的理由。”他的目光落在德利特依旧苍白的脸上，“以及，你是如何做到的？”

德利特稍微定了定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情况紧急，他选择先回答最关键的问题：“团长，兵长。关于被捕的女巨人，我在之前的交战中，观察到一些极其值得注意的细节，我认为必须立刻向您汇报，这可能关乎她的真实身份。”

他的语气变得急促，但努力维持着条理：“我并非完全违抗命令，我让宁芙·索洛尔助理按原计划返回汇报了。而我…我用了一些…非常规的手段缩短了路程。”他含糊地带过了石之翼的事情，显然现在不是详细解释这个的时候。

埃尔文深邃的目光看了他片刻，似乎权衡了一下，暂时搁置了追究他如何赶到的细节，做出了一个“继续”的手势。利威尔也抱着臂，虽然脸色依旧不虞，但也等着听他的下文。

德利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叙述他的发现。一旦进入分析状态，他的语气变得异常沉静和审慎，与之前的焦急判若两人：

“团长，兵长。我在与女巨人的交战中，观察到她的格斗风格并非野路子的搏杀，而是极其系统丶高效，并且经过千锤百炼的格斗术。其核心特点在于，充分利用自身相对较小的体型和极高的敏捷性，追求以最小消耗达成最大杀伤。”

他具体描述起来：“她的起手式非常标准，重心压得很低，利于爆发和闪避。攻击多以精准的刺拳和掌底打击作为起手或试探，速度快，目标多为咽喉丶心窝丶关节等脆弱部位。一旦近身，她会立刻使用低扫腿攻击支撑点，破坏平衡，同时配合肘击丶膝撞等短打技巧，衔接流畅，几乎没有多馀动作。”

“更值得注意的是她的防御和反击模式。她对于硬质化的运用并非一味地硬化全身，而是极具技巧性。总是在格挡或遭受攻击的瞬间，于受击点进行局部丶瞬时的硬质化，最大化防御效率的同时，几乎不影响自身动作的连贯性。并在格挡成功的瞬间，利用对方攻击受挫産生的微小僵直，立刻进行精准的反击。这种战斗思维，绝非凭本能行动的普通巨人所能拥有。”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两位长官，抛出了核心的推论：

“…这种将特定格斗术修炼到近乎本能丶并且能将其与巨人硬质化能力如此精妙结合的战斗风格，让我産生了强烈的既视感。在整个104期训练兵团，乃至我所知的范围内，只有一个人将这种风格的格斗技锤炼到了极致——阿尼·利昂纳德。”

他再次强调：“当然，这目前仍属于我的个人观察和推论，缺乏直接证据。但考虑到阿尼·利昂纳德恰好加入了宪兵团，且宪兵团内对于士兵的管理并不算严格，她的行踪也不会受到关注…我认为这两者之间存在关联的可能性不低。”

整个关于猜想的叙述过程，德利特保持了惊人的冷静和客观，仿佛在分析一个与自身无关的战术课题。

埃尔文静静地听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利威尔则哼了一声，但这次没有立刻反驳。

就在这时，德利特似乎才从冷静的分析中抽离，另一个沉重的问题压上心头。他的声音再次低沉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艰难和自责，看向利威尔：“兵长…这次行动…我们…我们的伤亡…怎麽样了？”他几乎不敢听那个答案，仿佛每一个数字都会变成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上。如果他之前能更强一些，能彻底拦住她…

利威尔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却残酷：“死了十一个，重伤七个，轻伤没空数。”

十一个…七个…

德利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身体几不可察地摇晃了一下，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他低下头，浓重的自责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淹没，声音沙哑：“…都是因为我…如果我能…”

“啧。”利威尔极其不耐烦地咂舌，打断了他的自责，语气更加生硬，“少在那里自说自话地揽责任。看看你现在这副站都站不稳的鬼样子。那女巨人被拖进这里的时候，动作慢得像是没睡醒！要不是你之前玩命耗掉了她大半的体力和能量，现在躺下的就不止这个数了！你以为这铁笼子是怎麽成功关住她的？”

他用下巴指了指那些巨大的拘束装置：“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减少了牺牲，这就够了。剩下的，不是你现在该想的事。”

德利特怔怔地擡起头，利威尔的话像一根尖刺，戳破了他膨胀的自责，虽然话语刻薄，却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下，眼神重新凝聚起一丝微光，低声道：“…是，兵长。”

埃尔文此时开口道：“利威尔说的没错。你的努力并非徒劳，德利特。而你带来的这个猜测，价值非凡。你是目前唯一与她正面进行过高强度格斗并注意到这些细节的人。”埃尔文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你的观察力是此刻的关键。因此，我要求你留下。”

德利特微微一怔。

“留在我们身边，”埃尔文继续道，语气不容拒绝，“一同观察。你的身体需要休息，但你的眼睛和头脑必须保持运转。韩吉分队长的‘确认’工作已经开始，我需要你作为最直接的参照，验证每一个细节。你的存在，或许能帮助我们更快地触及核心真相。”

利威尔在一旁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埃尔文的决定，但他还是冷冷地追加了一句：“找个地方老实坐着看，别碍事，也别死在这里。你的任务还没完。”

德利特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翻涌的情绪压下。他明白了埃尔文的意图，也清楚自己此刻的价值。

“是，团长！遵命，兵长！”他郑重回应，声音虽然依旧有些虚弱，但已然恢复了坚定。他环顾四周，找了一处离埃尔文位置不远丶既能清晰观察女巨人又能稍作倚靠的粗大树根，有些脱力地坐了下去。

傍晚的巨木之森被夕阳染成暖橙色，金辉透过树叶在地面织出斑驳光斑。脚下的巨人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沉重的脚步声像闷雷般砸在地面，连橡树的根须都跟着微微震颤。

让握着信号枪，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目光却没有立刻转向巨人来的方向，反而重新落回阿明脸上——刚才的争论像块石头压在他心里，不甘之外，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

“我不是不懂团长的难处。”让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夕阳的光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可‘不怀疑同伴’和‘被蒙在鼓里’，就不能有个中间办法吗？比如……至少告诉我们‘有内奸’，不用说是智慧巨人，只让我们多留个心眼？非要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似的瞒到底？”

阿明蹲下身，捡起地上一根断枝，无意识地在泥土上画着核心区的轮廓，指尖沾了些湿润的土粒。“中间办法？”他擡头看向让，眼底映着夕阳最後的金辉，“让，你还记得托洛斯特区沦陷时吗？当时我们刚从训练兵毕业，连巨人的弱点都记不全，可队长还是告诉了我们‘要炸掉巨人的後颈’——结果呢？有新兵因为太害怕，手抖着连刀片都握不住，反而被巨人抓了去。”

让的身体僵了一下，托洛斯特区的惨状瞬间涌上心头——那些因为恐慌而自乱阵脚的同伴，那些明明知道方法却因为恐惧而失败的牺牲，像针一样扎在他脑子里。“可那是因为我们当时太弱……”

“现在我们就够强了吗？”阿明打断他，声音却没带丝毫指责，“如果团长告诉我们‘身边有能变巨人的内奸’，你能保证看到柯尼狼吞虎咽时，不会想‘他是不是在僞装饥饿’？看到马克揉着伤臂时，不会想‘他的伤是不是假的’？这种怀疑一旦生了根，就算我们嘴上不说，行动时也会不自觉地疏远彼此——陷阱没人敢一起搭，信号没人敢一起传，到时候不用内奸动手，我们自己就先垮了。”

让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他想起刚才安排任务时，下意识让马克“别单独行动”，其实已经是怀疑的开始——如果团长真的提前说了，他恐怕会把所有人都当成潜在的敌人。“可这样……我们不就是在舍弃‘信任’吗？”让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一丝迷茫，“如果为了赢，连同伴间最基本的信任都要舍弃，那赢了还有什麽意义？”

阿明停下手里的动作，擡头望向渐渐沉落的夕阳，馀晖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单薄却坚定的线。“我也不想舍弃。”他轻声说，指尖捏紧了那根断枝，“可什麽都无法舍弃的人，什麽都无法改变。”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让的耳边炸开。他猛地看向阿明，瞳孔微微收缩——这句话他好像在哪听过，又好像第一次真正听懂。“你是说……团长舍弃我们的‘知情权’，是为了改变‘人类一直被巨人压制’的现状？”

“不止是团长。”阿明点头，目光转向森林深处，那里隐约还能看到之前炮弹炸开的烟尘，“艾伦舍弃了‘普通人的生活’，变成巨人保护我们；利威尔兵长舍弃了‘安稳的地下街日子’，加入调查兵团杀巨人；连我们自己，不也是舍弃了‘墙内的安稳’，才站在这里的吗？”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让，“你还记得艾伦庭审时吗？团长为了保下艾伦，舍弃了‘兵团的部分信任’，甚至不惜和宪兵团翻脸——当时你也骂过他‘太冷酷’，可後来呢？如果不是团长的舍弃，艾伦早就被当成怪物处决了，我们现在连对抗巨人的希望都没有。”

让的呼吸猛地一滞，艾伦庭审时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埃尔文团长站在法庭上，眼神坚定地说“艾伦是人类的希望”，身後是无数质疑的声音，可他连半步都没退。当时他确实觉得团长太冷酷，为了一个“巨人”，不惜和整个宪兵团为敌，可现在想来，那也是一种舍弃。

“我懂了……”让低声说，声音里的迷茫渐渐散去，只剩下沉甸甸的无奈，“不是团长想瞒我们，是他知道，有些东西必须舍弃，才能换回来更重要的东西。就像现在，舍弃我们的‘知情权’，是为了不让内奸有机可乘，不让艾伦和核心小队陷入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