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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击的巨人（第2页）

枭继续说道，目光扫过漆黑的海面，仿佛能看到那些正在海中蹒跚走向“乐园”的新生巨人：“至于其他人……即使我救下他们，又能如何？马莱不会再有任何他们的容身之地。而能从这个位置，安全潜入帕拉迪岛高墙内部的，只能有一个人。多一个人，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整个任务都可能失败。”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我身上，带着一种看透命运的残忍：“他们……包括戴娜，从踏上复权派这条路开始，或者说，从生为艾尔迪亚人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在当前的局面下，早已注定。我的力量，并非无所不能，它必须在最关键的时刻，用在最关键的刀刃上。”

“……”我沉默了。他的话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我的愤怒，只剩下无力的悲哀和认清现实的冰冷。他说得对，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没有完美的拯救，只有残酷的取舍。

内心的空虚和罪恶感再次涌上心头。我低下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苦涩地说：“可是……为什麽选择我？就因为我妹妹被狗咬死，所以我对马莱的仇恨足够深刻吗？看看我……枭先生，我是一个失败的男人，保护不了妹妹；一个失败的丈夫，眼睁睁看着妻子变成巨人；一个失败的父亲，被自己的儿子出卖……我身上除了罪孽，还有什麽？我……已经没有力量再承受更多了。”

我几乎是在哀求，希望他能收回这个沉重的使命。我害怕再次失败，害怕背负更多无法偿还的血债。

然而，枭却摇了摇头，他看着我，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同病相怜的复杂情绪。

“选择你，仇恨只是一部分。”他的声音放缓了一些，却带着更重的分量，“更重要的是，格里沙·耶格尔，你和我很像。”

很像？我茫然地看着他。

“从很多年前，我第一次站在那座高墙上，将我的同胞变成巨人踢下去‘流放’开始……”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遥远的丶压抑的痛苦，“从你当年，不顾禁令，带着你妹妹菲走出收容区，想要去看飞艇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已经亲手开啓了这个故事。”

“我们都不是安于现状的人。我们都曾试图反抗既定的命运，哪怕只是微小的一步。而这微小的一步，往往会将我们推向更加无法回头的道路。”他仿佛在透过我，看着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我们犯了错，我们失去了重要的人，我们背负着深重的罪孽……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必须不断前进。”

“因为停下来，就意味着之前所有的牺牲都失去了意义。因为除了前进，我们别无选择，去面对我们亲手开啓的这一切。”

他的话，像一道道闪电，劈开了我心中的迷雾和自怜。是的，是我带菲走出了收容区，是我加入了复权派，是我将压力强加给吉克……每一步，都是我自己的选择。罪孽是我亲手铸就，那麽，能偿还这罪孽的，也只能是我自己不断前进的脚步。

我看着枭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又想起戴娜临别时的话语，想起菲天真无邪的笑容……一股久违的丶微弱却坚韧的力量，从几乎枯竭的心底重新滋生出来。绝望依旧存在，但绝望之中，生出了必须前进的决绝。

我的眼神逐渐发生了变化，从迷茫痛苦，变得清晰而坚定。我深吸一口带着海腥味的空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枭先生。我……接受这个使命。”

看到我的转变，枭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丶近乎欣慰的表情。他最後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庄重和传承的意味：

“很好。那麽，记住你即将继承的这份力量所代表的意义。”

他擡起手，指向自己的心脏，又仿佛指向无形的未来：

“这个巨人，不论在什麽时代，都会为了追求自由而不断前进，永远不会向任何强权屈服——”

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宣誓，在每个字上都灌注了沉重的力量：

“其名为——‘进击的巨人’。”

……

“其名为——‘进击的巨人’。”

格里沙记忆中，枭那沉重而充满力量的声音，与现实中艾伦无意识低语出的名字，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就仿佛跨越了时空，两代进击的巨人继承者，在这一刻産生了奇妙的共鸣。

艾伦还沉浸在父亲记忆带来的震撼与沉重中，脸上不自觉地带着一种混合了觉悟丶痛苦和某种继承使命的决绝表情，这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了许多，甚至有些……“冷酷”。

然而，这肃穆的气氛立刻被打破了。

“哇哦！”一个充满好奇和调侃的声音从临时牢房的铁栏外响起，“突然摆出这麽一副酷酷的表情，还自言自语地说出自己巨人的名字……艾伦，你这是在模仿谁吗？还是突然有了什麽新的领悟？”

只见韩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外面，她双手扒着铁栏，脸几乎要挤进来，眼镜片後的眼睛闪烁着探究的光芒。她显然听到了艾伦最後的低语。

艾伦瞬间从记忆的沉浸中被拉回现实，脸上那副“酷酷的”表情立刻僵住，转而变成了被撞破秘密的尴尬和一丝恼怒。

“韩吉，闭嘴。”利威尔兵长冷淡的声音传来。他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依旧是那副没什麽表情的样子，但话语却带着维护，“他才十五岁，别用你那种变态研究员的思维去揣测小鬼头。”

“诶~怎麽能这麽说呢利威尔！”韩吉完全不以为意，反而更来劲了，继续隔着栏杆追问艾伦，“快说说嘛，艾伦！是不是看到了你爸爸更多的记忆？进击的巨人这个名字有什麽特别的含义吗？和枭有什麽关系？呐呐？”

一旁的阿明也赶紧劝道：“韩吉团长，艾伦他刚醒过来，可能还需要时间整理……”

被韩吉连珠炮似的追问，加上利威尔那句“十五岁小鬼”的点评，以及阿明试图打圆场却更显尴尬的局面，艾伦终于忍无可忍，涨红了脸，对着栏杆外的三人大声吼道：

“你们在这里干什麽啊？！”

这一声吼倒是中气十足，把刚才的低沉气氛冲散了不少。

利威尔挑了挑眉，似乎对艾伦的反应还算满意。他不再废话，直接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牢房那并不算牢固的锁。

“禁闭提前结束了。”利威尔言简意赅。

“诶？”艾伦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为丶为什麽？”

利威尔脸上露出一个极其细微的丶近乎无语的表情，用他那特有的平淡语调说道：“剩下的时间，拿韩吉的蠢问题顶了。”

“喂！利威尔！这算什麽理由！”韩吉立刻抗议，但脸上却笑嘻嘻的，她转向艾伦，用一种半开玩笑半自嘲的语气说，“毕竟，让你们关禁闭的长官，可是个放跑了铠之巨人和兽之巨人的‘蠢货’嘛~将功补过一下咯？再说了，让打败了铠之巨人和超大型巨人以及救了100多个人姓名的大英雄老是被关起来，也不好发挥榜样的作用吗。”

她这话指的是自己之前指挥失误，未能阻止莱纳和吉克逃跑的事情。能以这种语气说出来，也说明韩吉正在尝试用她自己的方式承担起团长的责任，并且试图缓和气氛。

这时，隔壁房间的门也被打开了。三笠和德利特走了出来。

三笠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几天不见似乎清瘦了些许，一向梳理整齐的黑发也有些凌乱，显然关禁闭和之前的战斗消耗对她影响不小。但她看到艾伦没事，眼神立刻恢复了专注和关切。

德利特的脸色比起前几天昏迷咳血时好了不少，至少有了些血色，能自己站稳，不需要宁芙时刻搀扶了。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眼神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难以驱散的疲惫，气息也远未恢复到往日的沉稳。艾伦丶三笠丶阿明以及紧跟着德利特的宁芙，都能感觉到他的状态并未完全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