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直到她被雷声吵醒。
外面雷声轰隆,房间只开着一盏小台灯,尽欢盖着毯子窝在沙发上,电脑甚至还在手边放着,尽欢迷迷糊糊醒来,睁眼往外看,原本的小雨已经发展成了大雨瓢泼,雷声和闪电一起,骤然划破夜空。
心脏变成一块挂在空中的晶石。
尽欢伸手去摸手机。
之前写得太投入,手机放在一边都快没电,她摸索着找过来,打开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凌晨两点。
尽欢深吸一口气,穿了拖鞋,爬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盖住,闭上眼睛试图再让自己进入睡眠。
明天要去学校,新年第一天和大家见面,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可不太好。
尽欢闭着眼睛,困意慢慢袭来,大概是这会儿天气太恶劣,那雷声轰隆一直打到了她的梦里,于是她开始做噩梦。
尽欢的噩梦很少。
她反反复复做噩梦还是十几岁的时候,她梦见爸爸妈妈一起把她扔在海里,或者抛弃在悬崖边,她使劲地哭,努力地喊救命,也没有人理她。
在家里的话,往往这时候姑姑会来安慰她。
姑姑会抱住她告诉她没关系,再轻轻拍着她後背唱歌哄她入睡,哪怕再晚也依旧会来,陪着她一直到天亮。
她很久没做过这样的噩梦,也很久不需要人来安慰了。
今天晚上可能是房子太大,床也太大,四周的气息冰冷异常,加上天气恶劣,她少有的再次做了这样的梦。
半梦半醒间,尽欢摸到手机,拨电话过去。
那边很快接通。
“钟先生?”尽欢只听到接通的一声响就开口喊他,她声音可怜得发颤,一句话就让人能听出来不对劲。
“我不是故意打扰您。”尽欢小声说,“我刚刚做了噩梦,我有点害怕。”
害怕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钟晏,所以才给他打电话,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太贸然打扰到他,说话声音小得可怜,小心翼翼地跟他解释,试图来为自己这样矫情的行为获得一点谅解。
她知道打雷做噩梦这种是有点太矫情,显得像是故意获得关注或者说是同情,换作以前,这种害怕尽欢确实会自己消化,但这时候,在这张床上,她就很想听到钟晏的声音。
尽欢很少会对谁有这样强烈的依恋感,哪怕是对姑姑也没有,从她等于没有父母那时候开始,她其实就看明白这世上的痛苦和残忍了。
钟晏语气很沉,听不出情绪,他只是反问了句:“噩梦?”
尽欢吸了吸鼻子,努力克制住自己异样的声音,她尽力让自己语气也平常,她不想让钟晏觉得她不懂事也不听话,只会做一些矫情无用的行为。
她尽量平静小声地说:“嗯,外面在打雷。”
她脑子这时候还在换算时差,在想他那边应该正好是吃完晚饭的时间,钟晏在家的话这个时间一般在工作,不然也肯定会忙别的,他很少有清闲时间,在外面出差就更别说了,忙的事肯定更多。
尽欢小心屏住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问:“我没有打扰到您吧?”
语气和下午那会儿打视频的时候简直就两级反转,少了那些雀跃和期待,听起来像极了一只在大雨里瑟瑟发抖的小猫。
钟晏那边安静了几秒,他没回答她的话,反而问:“希望我哄你?”
尽欢张了张嘴,到底没出声。
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能通过听筒听到她在有意克制的呼吸声。
“把手机放一边,我不挂电话。”钟晏声音很轻,“等你睡着。”
他呼吸声很低,从电话里传来,给了尽欢一种安全感,她闭上眼睛,重新开始尝试入睡。
伴随着均匀呼吸声,以为人终于睡着,却紧接着一阵细细的啜泣声,睡梦中在哭,却好像又想到什麽极力克制住自己,忘了点什麽,只记得自己不能发出声音打扰到人。
钟晏听见声音,眉心微皱起。
陷入噩梦的状态。
哪怕这样了也不敢哭出声音来,像是紧紧掐住自己在克制那样,深深的委屈感,通过听筒他都能感受到,钟晏呼吸跟着停了几秒,他心脏也是。
“尽欢?”钟晏试图喊她,声音轻轻的,“尽欢,小宝……好孩子,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