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声音愈小,本身没打算去睡,这样说才没底气,不过没底气归没底气,一时半会睡是肯定不可能去睡的。
“嗯。”钟晏应了声,随後有细微的声响,他跟她解释了几句没有立马回消息的原因,大概就是尽欢猜的那样,而後没说更多,挂了电话。
尽欢把手机放一边,继续工作。
不知不觉大概又一个多小时过去,尽欢起身,拖着一双拖鞋跑去楼下找点吃的喝的。
外面天黑透,冬夜的空气都弥漫着寒寂,房子大了这点不好,一个人住着空荡,怪瘆得慌,尽欢倒了杯温水,捧到嘴边慢慢地喝。
喝了半杯水,她把杯子放下,就听见身後传来沉沉一声:“尽欢。”
尽欢惊讶地回过头。
嘴唇刚喝了水,沾着湿润润的,像刚被浇灌的花瓣,她看着眼前的人风尘仆仆,一身大衣还像平常那样齐整,却有被冷风掀乱的衣角,面色沉在阴影里,只有那双漆黑的眼睛格外令人注目。
哪怕这麽几年过去,钟晏的外貌也没有发生太大变化,他坚持锻炼,控制饮食,对待个人身体也极致苛刻,时间带给他的,只有更多气质上的沉淀,以及越发内敛的眉眼,他偶尔面对她无奈时轻轻按着眼眶……让尽欢更想喊他爸爸。
在他们没有孩子之前,这样调情的称呼真的无伤大雅,只会让他想按着她做。
听妻子用呜咽咽的声音喊爸爸,他沉默不语只弄得更厉害,也成为了他一项乐趣。
这几年越发如此。
而他在这方面一如既往对她包容。
尽欢用那样眼神盯着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喜欢,于是总会揽她到怀里,抱住她,低头明知故问:“总盯我看什麽?”
因为您很好看。
尽欢总会这样诚实又乖巧地回答,轻轻松松讨他开心。
他克制的眼睛里情感却很浓烈,尽欢才只轻轻问了声“您回来了呀”,声音还没落下,他已经到她面前,抱住她,埋头在她肩颈。
男人宽阔的身形覆盖下来,手臂收紧,把她全部抱进怀里,他气息还混着外面的寒冽,鼻尖很冷,贴在她颈窝的皮肤处,沉沉地吸气。
他的想念在这一刻毫无掩饰地暴露。
钟晏感觉自己被装在一个密封的玻璃罐里,明明能看见却很艰难呼吸,他声音也像从玻璃罐里传来,显得沉闷。
“好想念小宝。”
他更埋头下去。
想念甚至要从这个玻璃罐的密封圈溢出来。
每每出差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来抱她,他的想念完全刻在骨子里,就像小孩子需要安抚奶嘴,尽欢时常会觉得自己就承担了这个作用。
“您怎麽下飞机了不告诉我?”尽欢感受到他抱在她腰间的手,低低心疼道,“外面好冷吧?”
意识到把寒气带给了妻子,钟晏才从她颈窝擡起头,可能是她身上浸着热气,他冰冷的面色也在她颈窝里融化,只有一双眼睛还是漆黑。
“抱歉,冷到你了是不是?”钟晏是在大门口下的车,接了个电话才进门,身上难免有寒气,手难免冰凉。
钟晏把手握住,试图让自己尽快回暖一点温度。
钟晏眉眼微压,有点严厉,再次问她:“不是说要睡了?”
刚刚一个小谎突然被拆穿,尽欢张了张口,话才从嘴里缓缓淌出:“没……还有点事没做完。”
钟晏盯着她,语气平静:“尽欢,你说跟daddy撒谎要有什麽教训?”
尽欢感受到後背的寒气。
她试图狡辩:“不是故意的,您不是一向最讲道理了,该知道我工作也很忙,如果不按时完成就拖大家的进度。”
“这跟您的项目一样重要。”
他一直很支持她的事业,支持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尽欢这样是在讲道理,她还知道倒打一耙:“又不是熬夜玩游戏,是正经事,您不可以不讲道理。”
钟晏语气还是平和,只有眼神里压迫感很足:“小宝,你也知道daddy,这种时候从不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