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他看懂,又希望他看不懂。
许月薇收起手机,走进便利店,推开门的瞬间暖风从头吹到脚,她仿佛从这个寒冷的冬天,走进了那个盛夏的雨夜。
*
跨年夜打车还不如走路快,许月薇用地铁加腿脚来到了酒店,敲响他的房门。
江时砚刚洗过澡,穿着居家的灰色V领毛衣和宽松的米白色睡裤,头发蓬乱却清爽,脸上也没有那种不正常潮红了,却还是戴着N95口罩。
也还是递给了她一只新的口罩。
许月薇接过,没急着换上,在他出声之前,先开口说:“这不是大冒险。”
江时砚说:“我知道。”
他打量了她精致的妆:“但你今晚确实有约会吧?”
他知道她不会盛装只为见他。
许月薇把两份关东煮中更多的那份给了他,解释了一下为什麽来找他。
江时砚听得眉头越来越紧。
“你昨天说在广阳只认识我……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我来投奔你了。”她苦笑了一下,“我其他的朋友都在忙着跨年。”
江时砚把关东煮又还给她,许月薇懵然接过,明白过来这应该是拒绝的意思,心往下一坠。
可他说:“你等我一会,我去换个衣服。”
说完就去她看不见的地方收拾自己,等他出来披上羽绒服,许月薇才问:“你要去哪?”
“去你家。”他穿好鞋,又戴了顶帽子,“我离开後你怎麽办?不能怕了他了。”
他的嗓子还没好,还是难听。
许月薇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也想帮他做什麽事,可只有推开这扇,根本就不需要她帮忙推的门。
跨年夜,有人许下新一年的誓言,有人做。爱,有人分手。
也有人,跟前任在同一个空间中,睡大觉。
江时砚在她出租屋的沙发上睡着了。
看起来尚在病中,还是没太有精神。
而且,已经过了三个小时,马上就要零点了,正是困的时候。
这几个小时里,他们什麽都没做,不再延续上一次吵架的话题,也没有翻出陈年旧事一件件解剖,甚至就没说过几句话。
江时砚吃得很快,很安静,咬肌处凸出来的骨头一下一下地动着。
然後像头狮子一样警觉着,还让她报了警,可事情没发生,暂时没什麽用。
许月薇先去床上睡了一会,醒来後来到客厅,发现他也睡了,灯还明晃晃地亮着,昭示着家中有人。
但今晚看来是个平安夜。
许月薇轻轻地将他的羽绒服盖在他身上。
先过了今晚再说吧,眼前这个难题,就留给明年的自己再去解决好了。
本打算是这样的。
可在羽绒服落下的瞬间,江时砚警觉地睁开眼:“来了?”
许月薇蹲在沙发旁,面朝下凑得很近,而他往上扭头,脑袋稍稍上擡。
他们的口罩就撞上了。
两座白色山丘,最高处的那道山脊相贴,好像在替他们接吻。
他和她的眼都不约而同睁大了,黑曜石般的瞳孔中只倒映着彼此。
而窗外,代表着新年的烟花,纷纷升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