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这首曲子分南派和北派,没听错的话,您刚才弹的,是北派?”
隔着薄薄的门板,许月薇又听见了他的声音。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随後听见庄丰瑞半真心半恭维地夸赞:“对,您涉猎真广。”
“只是恰好听人弹过南派的而已。”
男人声音中染上了意味不明的笑意,
“说起来,那人您说不定认识。”
听到这里,许月薇心里一着急,快速敲了三下门。
咚咚咚。
里面静了一瞬。
庄丰瑞喊了声请进,她拉开门。
雅间里,垂帘卷了上去,玻璃窗外的院景透着秋末的萧条,室内却窗明几净,烟香袅袅。
许月薇的目光快速扫过檀木方桌旁的几人,最後落在背对着窗户而坐的男人身上。
他好像没什麽变化,依然眉眼深邃,棱角分明。
只是那双桃花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许月薇仍陷在敲门打断谈话的急切里,毫无防备地对上他双眼,忽然什麽思绪都忘了。
恍然间,她仿佛望见了十九岁的丶反坐在椅子上听她弹南派《平沙落雁》的江时砚。
他听得一点也不认真,眼睛比耳朵更勤快,目光在她身上游移。
练琴的时候最讨厌被人打扰,她嗔他一眼:“你老看我干什麽?”
他挑眉:“看也不行?”
“不行,我得心无杂念。”
“那你刚才,起了什麽念?”
“……”
“不告诉我?那我自己猜了。”
他站起来弯身,嘴唇倏然闪击她脸颊,落下蜻蜓点水的吻。
却像探讨数学问题一样不带欲念,轻眨了下眼睫,游刃有馀地看她的眼:“对一下答案。”
她左手横起来捂住眼睛,右手盲锤了他一下,听见他得逞的笑声,耳根发热。
而现在,没有人再遮住眼睛。
他们却都学会了将谜底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
许月薇呼吸浅了些,眼睑垂了垂,很快露出大方得体的笑:
“各位好,抱歉遇到了点波折,来迟了。”
聚焦在中央的视野渐渐向两边散开,另外三位陌生面孔对她散发善意的笑,许月薇感到心跳从峰值向下回滑。
关于她的信息,庄丰瑞该说的都说了,做了个让她上前来的手势,笑着介绍:
“她就是我师妹许月薇,刚才给各位看的那个视频,就是她弹的,虽然没露脸。也是她自己打的谱子!”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许月薇走上前,一一握手打招呼。
轮到中间的男人时,旁边有人画蛇添足地插进来一句:
“这位是我们总制作,江时砚老师。”
握手的节奏被打断,许月薇擡了一半的手僵在半空,弯了弯指尖,想要收回时,他也擡了手,却没握上来,指尖与她的只隔了半厘米。
室内忽然静得像最後一支燃着的蜡烛被吹灭。
江时砚垂眼,目之所及是她蓬松的发顶。
他半眨了下眼,轻得像雪落在雪上,笑意很浅:
“您好,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