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渊缓缓睁开双眼,朝李尘尽望去,宛如深不见底的深渊,“我说过,在你未兑现你的承诺之前,你只能留在我身边。所以在清净境时,我借双修之名,将你我的元神缚到了一起。”
李尘尽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倒也不难猜。所以先前我看到的那些是什麽?难不成是你有意要吓我?想着将我吓死了,好做成什麽器灵?”
沈正渊淡淡地道:“元神相缚之法,需得循序渐进。清净境只是一个开始,若要成事,你我的元神,总要多些接触。”
李尘尽轻笑一声,又问:“这般大费周章的什麽相缚之法,想来不会是只为了让我做些噩梦。我猜此法的真正用途,是让我做一个毫无自由和隐私的宠物,只依沈掌门所想的活法来活,是不是?”
“我从未想过,要让你依我所想的活法来活。”沈正渊凝视着她道,“我只是想与你相伴,想知道你平日会去何处,遇见何人,言谈何事。我只是希望你我可以神魂相系,即便死後,也不分离而已。”
“李尘尽,你我永生相守,难道不好吗?”他声音渐沉,望着她的眼神也越发阴郁,“如今我什麽都能给你,我们不会再过从前那样窘迫的日子。你要银钱,我便给你银钱;你要灵石,我便给你灵石;即便你想买下几座城,我也可以做到。李尘尽,这样难道不好吗?”
她又笑了笑,只是笑意始终不达眼底,看起来冰冷异常,“听沈掌门所说,如今我的行踪动向丶所见之人丶所说之话,沈掌门都能一一知晓了?就连他日我若不小心死了,魂魄也只能被你禁锢着,是吗?”
“是。”沈正渊道。
李尘尽微笑道:“那可真是个好术法,看来沈掌门这些年,钻研了不少好东西啊。”
她面上带着笑意,但语气却平静异常,听不出半点情绪,就连看着他的目光,都是一片冰冷,“所以沈掌门先前所说的,便都是假话了。说什麽从未想过,要让我依你所想的活法来活,实际上你一直在逼我啊,沈掌门。”
“你这样的做法,和让我做一个没有自由,没有隐私的宠物有何区别?就连酒酿圆子,我都从不限制它,它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沈掌门在做什麽?这难道就是你所谓的报恩吗?还是说,比起一个不听话的恩人,沈掌门还是更喜欢一个听话的金丝雀?”
“我从未限制过你的自由。”沈正渊道,“你想离开清净境,我睁一只眼丶闭一只眼任你离开了。你要到此处,我也从未派人阻挠,你想做的事,我也从未不让你做。李尘尽,我从未限制过你的自由。”
“我只是想与你永远在一起,我只是不希望你会像几百年前一样,随意地抛下我离开,我只是想要随时都能找到你,我有什麽错?分明从前食言是你,我从未追究过你的食言,我有什麽错?!”
“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做什麽,在和什麽人说话。若你想的话,我也可以让你看到我能看到的,让你听到我能听到的。我们两个可以没有任何区别,你想对我做什麽都可以。我们就这样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地在一起,难道不好吗?我可以将我有的东西,全都给你……”
“但我不需要,沈掌门。”李尘尽冷声道,“从你我重逢那日起,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你给我的,也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更不是我需要的。若你所谓的自由,便是无时无刻地活在你的窥探之下,那麽很抱歉,我不需要。”
“现在,我只给你一条路。趁我还没翻脸,解开你我元神的束缚。这样,往後我们还能做好友,也还能见面。但你若非逼着我自己去想办法解决,那我发誓,你到时候定会後悔。”
沈正渊的面上仍无半点波澜,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依旧静静地凝视着她,只是唇边泛起了些许若有似无的弧度,轻声道:“或许……你此刻杀了我,便能解开呢?”
“李尘尽,你要不要试一试?”
他的话音未落,李尘尽一直紧握的拳头,忽然动了。
那一拳来的太快,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他甚至来不及捕捉它的轨迹,只感到眼前一花,他便自坐榻上跌倒在地。
他躺在地上,眼前阵阵发暗,耳边嗡鸣声不绝,过了好半晌,混沌的意识才被脸颊上灼烧般的痛感唤醒,也在这时,才尝到早已在口中弥漫开的铁锈味。
他咽下一口鲜血,感受着脸颊上愈发鲜明的疼痛,不仅不见气恼,反而放声大笑了起来。
那笑声嘶哑而滚烫,像是烧红的烙铁,不断往李尘尽的心头贴近,令她那点後知後觉的愧疚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被继续挑衅後的无尽恼怒。
她跳下坐榻,一把抓着他的衣领,猛地将他从地上提起,随即一把掐住他的脖颈,才让他堪堪止住了笑声。
沈正渊脸色涨红,此刻不仅笑不出来,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更无法吞咽口中的鲜血。
那些无法吞咽的鲜血,不断自他唇齿间溢出,缓缓滴落到李尘尽的手背上,烫的她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耳边顿时传来了眼前人更为艰难的呼吸声。
但哪怕他此刻最为薄弱之处,被李尘尽掌握在手里,哪怕知晓只要她的手再收紧一寸,他便会命殒当场,却也不见露出半点畏惧之意。
作者有话说:见到小沈前。
小李:君子动口不动手,找机会谈个心吧[合十]
见到小沈後。
小沈:巴拉巴拉巴拉,有本事杀了我。
小李:一直在挑衅我,我不做君子了[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