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欢面上缓缓出现了些许笑意,但那抹笑却半点不像李尘尽一般柔和,反而带着极强的攻击性和侵略性。
她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他的身上,呵呵地笑着道:“好啊,好一个凭本事说话。那就按沈老祖所言,我们各自凭真本事说话。”
说罢,她手中长剑一转,灵力注入灵剑的瞬间,荡开一阵长剑的嗡鸣声。
而在那道嗡鸣声响起的瞬间,数十名剑修界弟子,自各处角落陡然窜了出来,御剑而行,停在她的身後。
“你们听见了吗?”李相欢的笑意更深,“沈老祖说了,要凭真本事说话。既如此,法修界的珍藏,我们就笑纳了。”
“在下在此,多谢沈老祖……慷慨解囊。”
那是他和李相欢第一次见面,也是他和李相欢第一次交锋。
只是那时的事情,发生的都太突然,法修界准备的远不如剑修界充分,再加上李相欢的目标便是他,一直紧紧地追着他不放。
而在他亲眼见识到李相欢的本事後,沈正渊的脸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
属于李相欢的那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穿梭于各个杀阵之间,看起来好似被杀阵所压制,但转眼间,却又出现在了他的身後。
在他反应过来时,李相欢已经刺出了一剑,那一剑轻易地刺穿了他,冰冷的剑锋,自他的後心贯穿至前胸。
那也的确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他只感觉心口一凉,还未来得及感觉到疼痛,便已经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
而紧接着,伴随着剧痛席卷而来的,还有李相欢凑近他的耳畔,用宛如气音般的声音,对着他低语道:“这一剑,是在下送给沈老祖的见面礼,还望沈老祖笑纳。还有……”
“还请沈老祖日後记得,修
轻狂丶凌厉丶桀骜。
李相欢像是一把出鞘的绝世宝剑,锋芒毕露,仿佛只要靠近,就会被她的锐利轻易割开血肉,划破灵魂,让人不敢靠近,不敢直视,不敢对抗。
不仅是他,想必那些曾和李相欢熟识的人,都不曾想过,那样的人,最後会变成如李尘尽一般,柔和丶温润丶悲悯的人。
分明是同一个人,但现在看来,却又让人觉得,她们除了长相相似以外,就再无任何相似之处,毕竟她们二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若不是亲眼看到李尘尽踏入那被剑气所笼罩的区域,却未曾被那些剑气损伤分毫,反而还像是仰慕长辈的幼儿一般,缠绕在她的周围,紧紧依附着她,恐怕任谁都不敢相信,李尘尽和李相欢是同一个人的这个事实。
所以她又经历了些什麽呢?
沈正渊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忽然开始悔恨,悔恨自己从前听闻李相欢陨落一事时,却未曾上心过,也未曾打探过。
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李尘尽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可在李尘尽一无所有的时候,他却连李相欢就是後来的李尘尽这件事,都不知道。
而此刻正被他挂念着的人,对他的心绪浑然不觉,也未曾去想过沈正渊会想什麽。
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寻找之前丢在这里的佩剑上。
走了不知多久,触目所及之处的山石,开始变得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碎。
最後,那些山石甚至呈现出了火焰般的赤红色,表面还覆盖丶包裹着一层浅白色的光辉,那是这些山石在此地,被灵剑的灵力和杀气侵蚀太久後,留下的印迹。
这片密林的深处,原本是有两座高山合抱而成的山谷,但此刻高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布满碎石的空地,连带着曾经剑神所去过的山洞,也消失不见。
现在这地方变成了一片算得上平坦的空地,路虽说好走了,但放眼望去,到处都长得差不多,倒是比之前更难找了。
李尘尽一边努力回忆着,一边四处乱逛似的走着,不知在这片空地上转悠了多久,她的目光所及之处,终于见到了些许,与周遭碎石不同的东西。
只见在稍远处的位置,正有一柄通体如碧玉的长剑,立于地面之上。
它的半个剑身,都被埋于地下,在这毫无遮蔽的地方,不知经历了多少风吹雨打,但它的剑锋却依旧寒光凛冽丶凌厉非常,露出地面的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是一片流光溢彩。
而那柄剑,此刻就像是一个急于引起注意的孩子,剑身不停震颤着,发出阵阵清越的嗡鸣,同时,周身还泛起了阵阵微光。
在那嗡鸣声出现时,四周的风声,也骤然加急,在这片荒寂的空地上,不断回荡着,恍惚间,让人觉得好像是那柄剑的哭声。
它不断哭泣着,仿佛正遥遥地向她倾诉着,这些年来,它在此处遭受风吹雨打的艰辛;倾诉着,被她遗弃于此多年的痛苦。
李尘尽站在原地,遥遥地望着那柄还在不断颤抖着的长剑。
她望了许久,才缓缓擡步,慢步走到那柄剑的面前。
而随着她的靠近,剑身的震颤与嗡鸣,也越发剧烈,仿佛真的在以它自己的方式,诉说着自己多年的委屈。
李沉舟驻足凝望了许久,才缓缓吸了一口气,嗓音沙哑地道:“揽月,将你独自留在这里多年,是我的罪过。除了师父,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
剑神李相欢的身边只有一柄佩剑,是她的师妹遍寻天下,在她继任掌门之位时,赠予她的贺礼。
听闻,这柄剑是数百年前剑修界的某位掌门,留下的宝剑,不仅通体以灵石铸就,其中还融有万年蛟龙的蛟骨与内丹,坚韧无比丶锋利异常,煞气极重。
此诗一出,这剑的名字便也定了下来,唤作“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