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季月琅俯身将他扶起,“不要难过,爹和你娘都在这里。”
“对啊,发生了什麽事,只要告诉爹娘,爹娘都会帮你解决。”娘亲亦含笑道。
“季老爷和夫人感情真恩爱呀。”
“是呀是呀,他们感情好,也是我们的福分呐。”
“哎呀快别说了,今日也是少爷成亲的日子呢。”
“对哦,希望少爷也能姻缘美满呢呵呵。”
耳边传来侍女的低喃,季煜安看了眼四周,只见季府上下红灯笼高挂,长廊红绸微扬,福禧剪纸做饰。来来往往的下人们皆身着红衣,脸上喜气洋洋。
祁言搭上了季煜安的手,指尖摩挲着他的手背,温柔道:“抚光,新娘在等着你呢。”
“小时候你外祖母总打趣你,看到个小姑娘便问:‘小抚光,想不想要她做你的小新娘呀?’,你面皮薄,不光脸红得跟那枫树叶似得,念叨多了,甚至还要哭鼻子呢,没想到转眼间,就到了你成亲的时候。”
季煜安就这麽被祁言牵着,乖顺地跟在了她身後,红裙翩然间,他仿若回到了幼时,她也是这般牵着他走过了云渺城的大街小巷,父亲季月琅就跟在他们身後,一会儿为二人送上沿街的零嘴,一会儿又上前接过娘亲刚买的小玩意儿。
美丽的小女子会摸摸他的头顶,直夸“小少爷生得真漂亮”,来往憨厚的百姓会唤一句“季夫人好”,引娘亲频频报以微笑。
想着想着,心脏渐渐柔软。
感受到娘亲手掌中的温热,季煜安蓦地觉得,时间停留在当下也很不错,这里有娘亲,有爹爹,有繁荣热闹的云渺城,还有……心爱的姑娘。
想到这儿,季煜安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衣袂翻飞间,他甚至将祁言扔在了身後,他一把推开了房门,掠过沿路的囍字,又穿过层层叠叠的红绸,在暖橘色烛火中,他看到了端坐在床上,被盖头遮掩的新娘。
她身形纤细,绞动的手指正显示着她的紧张,听到开门声,她颤声道:“是……我的夫君吗?”
“……嗯。”
她会是谁?
一切都静了下来,季煜安听到了自己那急速的心跳声,甚至还听到了风路过的声音,他撩开了红盖头,杏眼红唇皆在这一刻映入了眼帘。
她笑了起来,眉眼弯如月牙,声音清甜,“夫君,你终于来了……”
“为什麽是你?”季煜安几乎脱口道。
“为什麽不是我?”她歪着头反问,“你所念所想,难道不一直都是我吗?”
季煜安皱眉,正欲转身出门问个清楚,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尖利的指甲几乎掐进了他皮肉中,荆棘藤从体内冲出,缠上了她的腰肢。
荆棘藤越收越紧,她的身体越发扭曲,最终在荆棘藤的强力收缩下皱成了一团,宛若一张被人为揉搓成团的宣纸,然而那张红唇依旧一张一合,声线变换,“怎麽了?你不满意为父送你的新娘?”
“季月琅!竟是你!”季煜安眼中迸出恨意。
“抚光……”娘亲出现在了身後,季煜安回首看去,却见她神色凄哀,“留下来吧,我们都在这里。”
“是啊……留下来吧。”季月琅的声音如梦似幻,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犹如空谷回声,“我儿,留下来,待爹爹解决了外面那些杂碎,我们一家三口便永远在一起。”
这声音落入耳中,季煜安只觉识海荡开了阵阵涟漪,竟不自觉开口应下,“爹,抚光……”
“季月琅!从前你野心昭然,为一己私欲,不惜修行巫术,献祭云渺城百姓们的爱戴丶信仰与拥护!以搭建血色祭台,数千人为你枉死!数千怨魂无处归去!”
“如今,你将抚光蛊惑至此,到底有何居心?!”
张真的怒斥声如平地惊雷,震动了季煜安的神思,他恍然回神,“师父!”
“流光宗上下依傍灵根修行,天资优越之弟子无数,修炼所需至宝皆倾向于他们,而我丶我季月琅虽身怀灵根灵髓,却无出衆资质,是为你们眼中的庸钝之人,自然不配拥有同等资源……”
“既然如此,我修行巫术,以飞升成神踏破天道,也就情有可原了吧?”
“我儿,快助爹一臂之力,摆脱封印!”
“抚光!快闪开!”
张真话音刚落,季煜安只觉眼前黑影一闪,视线最终定格在了季月琅那张狞笑而扭曲,又有些模糊的面容上,片刻後,他擡首环顾四周,眼前之景这才清清楚楚地落入他眸中。
脚下是各种符文设立的阵法,几根粗如海碗碗口的麒麟玉柱间,玄色铁链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锁住了一具躯体的琵琶骨,又穿过了四肢。
再看向四周,满地碎成段,沾着鲜血的扶芳藤映入了眼帘,只是其切口处萦绕着丝缕黑气。
季煜安的荆棘藤蠕动向前,将师父张真包裹其中,又在师父的催动下,散开了藤身,露出了血迹斑斑又破碎的衣衫。
张真那雪白的头发散了下来,也就衬得血肉模糊的断臂伤口越发刺眼。断剑掉在了手边,他却无法拾起。
来不及思考为何眼前是这番模样,也来不及询问师父此处的细节,季煜安只想扶起师父,先带他离开这里。
却见张真朝他苦苦一笑,“抚光啊抚光,你不该来的。”
作者有话说:断章不该断在这里的,但这几天三次元有点忙,就不得已没敲完,下个章节应该能把这部分的剧情走完。
应该有小可爱看出来了,现在季煜安和叶宁宁之间的感情出现了错位。
碎碎念一下,季煜安的身体就是个多功能器皿,真是啥乱七八糟的都能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