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恒回握住她,力道坚定而温暖,清澈的眸中映着她的身影,含笑应道:“嗯,我们回家。”
顺着记忆里的路,二人一路寻到了安业坊,酥山小集的原址。
当日他们急着逃难,也没留心出给了谁,今日回去,也不过故地重游。
如若新主人经营的不好,买回来也无可厚非。
小院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几乎没怎麽变,就是招牌换成了“暗香庄”,从外边看着,似乎是卖胭脂膏子和熏香。
倒也新奇。
还未等裴清梧作下一步的反应,铺子的门开了,走出一个身量窈窕的年轻女郎。
那女郎亭亭玉立,姿态曼妙,一身湖蓝色襦裙,衣袂飘飘然,黑发如云,鹅蛋似的小脸上,两只明眸如秋水般澄澈,柳眉朱唇,腮凝新荔,鼻腻鹅脂。
赫然是李引珠。
裴清梧吃了一惊,正在此时,李引珠也看了过来,显然,她也一下子认出了裴清梧。
“清……”李引珠又惊又喜,快步走了过来,又想起什麽似的,打趣道:“见过嘉宁郡君,郡君万安!”
裴清梧笑:“好你个引珠,这麽多年不见,还打趣我。”
故友相见,分外激动。
一个大大的拥抱过後,裴清梧疑惑道:“引珠,这个铺子……是你的了?”
“对。”李引珠承认得坦荡。
原来,战乱爆发後,天下局势动荡,李引珠的父亲与先帝第十一子桓王有旧,在桓王奔逃至秦州後,收留了他一段日子。
可万万没想到,後来桓王有了反心,起兵作乱,连累了李家人,李父被夺去官职,郁郁而终,主母便带着一衆子女,投奔其兄长。
可到底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当听闻那个“舅舅”想把李引珠送去讨好上峰後,她再也不愿意待了,在几位兄弟姐妹的帮助下逃走,回了秦州。
“阿娘仁善,想办法把我的嫁妆都送了过来,我便盘下了这间铺子,正巧,我也算有点手艺,就和你一样,做起生意了。”
李引珠说的轻描淡写,但裴清梧知道,她一定是吃了不少苦。
“引珠,你遭罪了……”
曾经是别驾家的小娘子,金尊玉贵,一朝跌落枝头,怎一个落差了得。
“哎呀,都过去了,再说了,现在的日子没什麽不好,得来的银钱都是我的。”李引珠笑:“要不要进去坐坐?”
“那便却之不恭了。”
甫一进铺子,就另有两个熟悉的人迎上来。
“东家,你们可算回来了。”
正是周掌柜和他娘子。
“你们走後,他二人便回自己家守着,我就雇了他们,帮我一起做生意。”李引珠解释道。
裴清梧见周掌柜夫妇也并无什麽大的变化,心中感慨万分,好一阵子寒暄。
说完话,李引珠与他们在後院的屋子里坐下。
“今日你来,我们要不醉不归的。”她特地取了珍藏的好酒来。
“好,不醉不归。”
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裴清梧也知道了秦州故友的消息。
公主和驸马没什麽大事,如今回了长安,膝下又添了一儿一女。
赵使君因揭发慕容承恩有功,如今在长安做太子少师,赵婉说了亲事,已经嫁于了尚书令家的二公子。
张俭公也于一年前,寿终正寝。
“只这赵叙奇了,一直不肯娶妻,生生耽误得年纪大了,一心只扑在军务上,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个断袖……”
裴清梧还没说什麽,顾恒却已经吃了味,底下不轻不重地捏了她手指两下。
裴清梧笑着,反握住他的手:“放心。”
她的心里,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