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而且,我这个人庸俗,能把我自己家的生活品质提升上去就算过得去了。”应随笑了笑,“这种高尚的事情,需要你这样的企业家来做。永乐镇有一个漂流景点,每年6-9月开放,明年夏天采摘季时,你可以联合他们公司一起做活动,不仅对你们两家公司是一个互惠互利的策略,也能让周边脑子灵活的居民现商机赚外快。”
方忆真觉得他这主意不错:“行,过几天我去漂流玩玩,看能不能和老板谈合作。”她笑,“你还说自己没有能力?别谦虚了。”
“也就是你刚来永乐镇,还不熟悉我们当地的情况,就算我不告诉你,你知道附近可以漂流,肯定想得到。”应随并不邀功。
两人几句话的功夫,应随手中的篮子就沉了起来,他提醒她:“你招到人后,尽快让他们入职吧,最好有一两个年轻力壮的男生,如果产生纠纷,就像刚才这样的状况,他们至少能替你挡一下。”
“行。”方忆接受了他的建议。
摘了一篮葡萄,两人走出大棚,应随将这篮葡萄放进方忆车里,他骑摩托,黑色jeep跟在后面。两人先后抵达,这会儿晚霞渐渐淡了,正由橙色向灰色过渡,两种色彩中和,天暗了下来。
应随回到院子的时候,应红碧带着应珍刚从地里摘了一篓黄瓜和番茄回来,看到应随,应珍立刻拿了一根黄瓜给他。
这时方忆的车子也驶进来,应珍还没有和方忆碰过面,见到陌生人,她一时感到好奇,应随便鼓励她:“她叫方忆,以后要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是我们家的客人,你要不要和她认识一下?”
应珍一听方忆是客人,她就快洗了一根黄瓜递到她面前,笑容单纯:“你吃。”
方忆注意到她手腕上带了一只宽边银手镯,上面刻着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是为了防止她走丢的保护措施,她看起来很干净,就连指甲盖也没有黑缝,显然被照顾的很好,其实,从拿出黄瓜招待客人,并且知道吃黄瓜之前要洗一下的举动,就可以看出家人对她的正面影响。她接过黄瓜,同时将一篮葡萄拿出来,请她吃。
葡萄园用铁网围了起来,外人无法进入,又因为单价卖得贵,当地居民只有在采摘季借工作的便利免费吃到几颗外观不好的葡萄,他们自己舍不得花钱买。倒是应随买过几次,应珍喜欢吃,她小孩子心性,眼睛顿时亮起来。她是女人,又在农村生活,因为智力停留在十岁的阶段,很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欺骗,在她小的时候,应红碧反复教导过她不能接受别人给的任何东西,这一条规矩已经刻在应珍的骨子里,她虽然心动,还是出于条件反射去看应随和应红碧,得到他们的同意后,才拿了一串,高高兴兴跑去洗葡萄。
“她是我妈,她生病了,我们都当她是小孩子。”应随从方忆手里接过篮子,他简单介绍了一下,又说,“待会儿晚饭过后,我给李野家送去。”
应红碧已经做好晚餐,这两个人迟迟没有回家,她闲不下来,才带着应珍出去摘黄瓜和番茄。
饭桌上,老太太关心方忆:“杨林带头找你胡搅蛮缠,那老头喝了酒头脑不清醒,年轻的时候他老婆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不跟他过了,你没有被吓到吧?”
方忆摇头:“没有,李野来得及时,没过多久应随也来了,他几句话就说服他们了。”
应红碧便笑:“你不了解这些人,如果以后再碰上不讲理的,你就让应随帮你应付,他跟他们熟,知道蛇打七寸。”
方忆看向应随,她说:“好,那以后就麻烦应随多多照应。”
应随和她目光短暂碰了一下,他默认她有事可以求助于他。
吃完饭,应随正要给李野送葡萄,方忆从篮子里拿了几串出来,她问他:“对面是何清家吧?”
应随点点头:“你要给她送?”
“那天晚上你给我的洗面奶应该就是从她那里借的吧?今天她又提醒你来葡萄园给我解围,我必须向她表示一下谢意。”方忆说。
“我带你过去吧。”应随说。
“不用。”方忆拒绝,他们两家直线距离目测不过二十米,她不需要他陪同,不过,她猛地想到一个可能,问应随,“何清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应随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猜测,他说,“她家养了狗,挺凶的,你一个人过去,会被吓到。”
“……”方忆很识时务,“那麻烦你带我过去吧。”
应随带着方忆去了何清家,刚进院子,一只体型壮硕的黄狗龇牙咧嘴冲着方忆展露攻击意图,若不是它被铁链锁着,恐怕那几颗尖锐的牙齿已经咬住她不放。尽管应随提醒过方忆,她的心仍旧不可避免地慌了两下,应随默不作声挡在方忆一侧,这时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瘦瘦高高的男孩从屋子里走出来,他先喝住他家的狗,看向方忆时目光惊讶,他问应随:“随哥,你怎么过来了?”
“她来找你姐。”应随告诉他。
“姐。”男生转头朝里面大声喊,“你出来。”
“没事,不用出来也行。”方忆将葡萄递过去,她话音刚落便见到何清,于是对她说,“那天晚上谢谢你借我洗面奶,还有谢谢你通知应随来葡萄园。”
“我没有叫应随去葡萄园,是他自己主动去的。”何清实话实话,她当时想到李野已经在现场,就不担心事情解决不了。
“都一样,如果你不告诉他,他也不知道我遇到麻烦。”方忆朝她笑了笑,“果盘是应随家的,你们能另外拿一个东西装葡萄吗?”
少年反应迅,他进了屋,不一会儿就将空果盘还给方忆。
达成目的,两人没有久留,回家后,应随骑上摩托去找李野,他刚走,方忆就接到一个工作电话,听到对面工程部经理的汇报,慢慢将眉头皱起来。
公司拿下一个高档小区的绿化项目,目前正准备进行沥青公路施工环节,近期沥青市场涨了两次价,之前谈好的合作商毁约,拒绝提供材料。另外,两个工程员因私人恩怨影响工作。
沥青公路材料供应商这事好解决,无非就是价格问题。方忆说:“你再去联系其他供应商,报价上来。之前那家没有契约精神,拉入我们公司黑名单,以后拒绝一切合作。”
真正让方忆觉得担心的是员工不和,团队已经并肩作战很多年,大家风里来雨里去,情感坚固,她自认处事公平,没想过有一天会底下的人会起内讧,冷静了一下,才说:“张工和林工的事,我不插手,你作为他们的直接上级,去调解一下,不要让他们带着情绪工作。关键时刻,大家劲往一处使,顺利完成这个项目,顺利拿下二期、三期工程,所有人到年底才能拿到丰厚的奖金。”
这通电话影响了方忆的心情,她怀着不快上楼,打开门后,见到自己还没有整理的三个行李箱,愈头疼。她工作能力突出,一向雷厉风行,生活方面的能力相对差一些,容易犯拖延症,这会儿不想动手,正打算吹吹风,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一台空调,桌上白色遥控器下面压了一张纸,应随在上面行云流水地写下ifi密码。
应随这个人真靠谱。
方忆的心情突然又好起来,她取出笔记本电脑,连上网络,坐在那面画框一样的窗前,登录招聘平台筛选合适的简历,并到人事的钉钉账号里,让她明天上班后一一送面试邀请。她忙起工作,容易忘记时间,直到听到楼下摩托车的声音,她透过窗户望下去,应随回来了。
方忆探出头,对他说:“你先别上楼,我下来,咱们聊聊。”
第8章
应随抬起头,三楼只有方忆住的房间开着灯,她站在最明处,脸蛋雪白,眉眼乌黑,看起来光彩夺目,让人无法不为她的美丽而心折。
他想起二十分钟前,李野对他说:“其实第一次见方总时,我以为她是不知名的女明星。”
应随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天中午方忆向他询问公共卫生间时从车窗里探出来的脸,她有一头海藻似的黑,本该架在鼻梁上的墨镜被她随性地卡在头上,五官精致到他也先入为主地认为她是从事艺术职业的人。
他在李野家待了一会儿,到他家的时候,李野正被全家催婚。
李野进入农办工作以后,被安排相了几次亲,领导热心做媒,他不能拒绝,只是每次的结果都不理想。李野比应随小两岁,今年二十八,镇上不是没有二十八岁还没有娶到老婆的男青年,这些大龄未婚男青年,如果不是本人游手好闲没有姑娘看得上,那就是至亲生了重病拖垮整个家庭,女孩子不敢踏进火坑。李野和他们不一样,他爷爷奶奶虽是农民,早年响应国家政策一次性花几万块买保险,如今已经连续领了十多年养老金。李父李母则是镇小的老师,李野作为他们的独生子,基本没有经济负担。他自身条件也不差,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外表阳光,性格开朗,在这个男生但凡有两分优点就会被夸成十二分的相亲市场里,李野算得上优质男,他一直不谈对象,显得不正常。
应随正好听到李野用他做挡箭牌:“随哥长得比我好,挣得比我多,他想娶老婆难道娶不到?他三十岁了都不急,那我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