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还能回去上学吗?”沈亦谣从手里拿着的书背後擡眼看他,眼神凌厉。
“能。”裴迹之缩起脖子讪笑,“昨天那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沈亦谣坐在桌案前,第一次看到裴迹之不拖泥带水,快速整完一身行头,出发去上学。
“我等你回来啊。”沈亦谣擡起手臂朝裴迹之招手,欣慰点头。
“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裴迹之刚迈到门边,突发奇想,脚又伸回来。
沈亦谣愣了愣,“我行吗?”
“行啊。”裴迹之桀桀一笑。
一想就觉得好玩儿。
他让醉月给沈亦谣找了套他多年前的旧衣裳,束了男发。
穿着青衫,外头罩了个斗篷,腰板挺拔笔直,更显出几分清秀。
眼里闪闪发亮,兴奋得脚步像在地上飘。
他没忍住,凑上去亲了两口。
上哪儿找这麽可爱的夫人去。
不对劲,很不对劲。
柳襄在背後观察了半天,今天的裴二竟然一直坐得板板正正。
没打一点瞌睡!
裴二盘腿坐在桌案前,手一直放在桌案上罩着的帷幛下。
柳襄身子前倾,伸着脖子,眯着眼看了半天。
“喝!”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金桌藏娇!
沈亦谣一直躺着躲在桌子底下,蜷缩着身子,头枕在裴迹之膝头上。
心脏咚咚狂跳。
裴迹之时不时伸手过来摸她的脸,她拍着裴迹之的膝头,蹙眉瞪眼警告他。
裴迹之低下头,眼睛弯起,一脸坏笑。
早知道他没安什麽好心!
裴迹之又偷偷摸摸,从桌子底下把手伸过来,沈亦谣张嘴就是一口!
“嘶!”裴迹之猛地抽回手。
柳襄背过脸去,不忍直视。
要不下次也把云娘带来吧。
沈亦谣躺在桌下,可以听到堂上国子监博士周感正在讲王粲的《登楼赋》。
她分不清现在自己的心跳,究竟是因为兴奋还是紧张。
如果不是裴迹之的胡来,她一辈子也进不了这种地方。
周感的声音不大,语调不高,却振聋发聩。
“‘惧匏瓜之徒悬兮,畏井渫之莫食。’士人唯有一莫大恐惧,曰无用。有才,怀才,却无可用之地。有才能的人,他知道自己生命的宝贵,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生命的闲置和浪费。”
裴迹之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听着,脑中始终只注意着桌下沈亦谣的动静。
此时他发觉出膝头一丝微弱凉意,低下头一看。
沈亦谣倚在他膝上,咬着唇无声流泪,泪已流了一片,膝头氤氲一圈泪痕。
裴迹之从桌下颤抖着手,去拂她流下的泪。
此时她红着的眼眶好像也变成了他的。
夜里沈亦谣抱着裴迹之睡觉,睡梦中,恍恍惚惚地说,“要是你是我,我是你就好了。”
裴迹之搂紧了她,低下头,用下颌蹭着她的额头,温声低语,“我要参加明年的春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