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这就是死得早的下场
裴迹之很会说柔情蜜语,不过是用来讨好人达成目的的手段,他骨子里很强硬,不会因为任何人改变自己。
她刚嫁进裴家时,许氏曾对她寄予厚望。
裴迹之是京城有名的浪荡子,屡教不改。气走了七八个教书先生。
敬茶那天,是许氏那三年对她最和颜悦色的一天,她拉着沈亦谣的手,在她手背上摩挲,“你在檀州素有贤名,日後在府中相夫教子,引裴迹之走上正路。”
沈亦谣红着脸低头,欣然应允,那句“素有贤名”让她飘飘然,她心里想着,这还不叫她轻易拿下?
她自小力争上流,不肯屈居人下,哪怕是做夫人,她也要做京城第一贤夫人。
当然最後她喜提重大失利,惨败而归。
而她最生气的是,裴迹之只是胸无大志,不是胸无点墨。
裴迹之的文章有才情,有灵性。诗书礼易,过目不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十六岁便精通梵文,与法华寺的观澜大师共译天竺佛经。他的译本至今仍是景朝流传最广的译本。
可惜志向不在读书上。
沈亦谣斜眼偷偷瞧裴迹之,他如今沉稳了许多,身着绿袍犹如一枝修枝,芝兰玉树。垂着目不知道在想什麽,纤长的睫羽垂下,敛去眼梢微微上翘的勾人轻佻。
是她沈亦谣当年太高看自己,没有她在旁,裴迹之反而过上了很好的人生。
手指上结的红绳被轻轻一拉。
“你开心吗?沈亦谣。”裴迹之上前一步,低声絮语。
他摸不准沈亦谣的位置,以为是靠近。其实一阴一阳两个人影重叠,在人世间同站一个位置。
沈亦谣喉头梗塞,低低道了声,“嗯。”
“那就好。”裴迹之轻轻捏着自己的手指,不敢问出口没说完的那半句话。
开心到可以了却遗憾,可以安心离开了吗?
沈亦谣死的第二年,他荫官入仕,一路高升。
从九品闲官做起,他醉心公务,四处拜谒,觥筹交错,在各党之间游走,一路干到六部实职。步履匆匆,仍嫌不够快。
他的话越来越少,年轻时那些轻佻言语被扔到一边,几乎看不出从前的影子。
终于可以被人举起琉璃杯,赞一句,“裴郎中果真少年英才。”
那一天,因繁琐公务被搁置的幻影重新出现在他心头。
如果沈亦谣还在的话,会因这句夸赞与有荣焉吗?
他终于有勇气登上大雁塔,却在此地与沈亦谣的过去不期而遇。
他一眼就认出了沈亦谣的字迹,他看到沈亦谣写,“倏尔乘东风,再攀楼上楼。”
他被沈亦谣气笑,死了也不放过他,仍觉他做得不够。
她要他向前走,别回头。
怎麽这麽贪心呢?
大雁塔上形单影只,狂风引得衣袍猎猎,夜色昏暝中,沈亦谣埋骨的东山,与他遥遥相望。
沈亦谣她自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