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两年来的相知相守又算什麽?
她早想到了会有这一天,没有绿竹,也会有红竹丶紫竹。
梁国府容不下一个不能生的世子夫人。
她不可能要求裴迹之只做她的一心人。
沈亦谣细细打算着未来,要麽裴迹之找个能生的侍妾,要麽她同裴迹之和离。
哪个对她来说,都一样痛,一样难以决断。
沈亦谣从床上翻坐起来,“啪啪”赏了自己两耳光。
你个软骨头。
那时候,裴迹之根本迈不进熙春阁的院门。
有一日,沈亦谣在城里同一只野猫玩了一阵。
第二日,野猫就自己进了熙春阁的院子。
沈亦谣抱着猫,坐在藤架下望着院墙边,一边撸猫一边笑。
裴迹之在远处看着沈亦谣,低头看自己满手鲜红的爪痕,也跟着傻乎乎地咯咯笑。
有了野奴之後,沈亦谣的脾气好了一些,偶尔也会放裴迹之进门。
野奴走的那天,正是裴迹之同她提和离的那天。
那一日,沈亦谣只用一个好字,作为他们之间三年夫妻情分的结束词。
沈亦谣离开明理堂的背影太过决绝,让他几乎怀疑,沈亦谣从来没对他有过半分情谊。
沈亦谣走後,许氏看着裴迹之失魂落魄的样子,咬牙切齿,“我就不该生你这麽个孽障!你当初拿命要挟你爹娘!不纳妾!你是情种!人家是麽!”
裴迹之视线没有落处,虚虚看着院子里空落落的假山水,那里曾有一个纤瘦的背影经过。
耳朵边许氏的骂声已经听不见了。
裴迹之偷偷跟过去熙春阁,发现野奴不见了,沈亦谣扶着熙春阁的院墙,在门口伫了很久。
三月天里,沈亦谣披着白狐狸毛的大氅,风吹得她脸颊通红。
比起刚成婚的时候,沈亦谣瘦了很多,原本她长得珠圆玉润,雪肌红唇。
三年的妇人生活,让她下颌更加尖瘦,脖颈愈发纤细,澄水的杏眼越发显出不屈和清绝。
他亲眼看到沈亦谣在梁国府一点点消瘦下去。
裴迹之早就怀疑,一开始让沈亦谣嫁进来,自己的强求本就是错的。
是他亲手将沈亦谣拖进了这个虎xue狼坑。
让她生活得不快乐,不自在。
也许没有自己,沈亦谣的人生会好过很多。
他隔得远远地,听见沈亦谣终究转过身去,同绿竹说,“不必找了,留不住。”
裴迹之转身就逃,心被沈亦谣的话生生撕裂。
明明是他提的和离,但被放弃的人是他。
他後悔了,这辈子,沈亦谣想都不要想从他身边离开。
裴迹之带着梁国府的人搜遍了京城,也找不到一只倔强的长毛橘猫。
留不住的人从来都是沈亦谣,一松手,就会从指尖溜过去。
裴迹之怔怔地蹲在地上,想着方才沈亦谣捏着自己手的体贴温柔。
看着自己手背的爪痕,故作委屈,矫揉造作,“好疼。”
沈亦谣立即松开逗猫的手,重新上来握住他,仔仔细细贴着他的掌,检查伤痕,“伤着肉了,先去官井汲水冲一冲,再回府找大夫过来看吧。”
“不把野奴带回去吗?”裴迹之跟着站起身来。
沈亦谣笑了笑,“拘它做什麽?它要自由,你看它现在活得多好。”
裴迹之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敲打。
“不。要带回去。”他嘟嘟囔囔着,不肯挪步,“它以前被你养得更好,皮光水滑的。你看它现在毛乱糟糟的。”
“你被抓得还不够啊?快走了。”
沈亦谣敲了一下裴迹之的头,从背後推着他往前走。
“我在檀州老家的时候之前有个人被猫抓了,没过两三天就死了。你小心着些吧。”
裴迹之背着她眼睛一亮,“这麽简单啊?”
沈亦谣听出了裴迹之的心思,气得狠狠捶了他後背一拳。
想什麽呢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