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始终对沈亦谣怀着一份抱歉。
是他拉着沈亦谣掉到这个深坑里来的。
“那你还没说你为什麽叫溜溜呢。”沈亦谣枕着裴迹之的手臂,略挪了下身子,小心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裴迹之掉过脸去,耳根红了一片,“因为小时候老挂着鼻涕,吸溜吸溜的。父亲就叫我溜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亦谣笑得放肆。
裴迹之伸手过来掐她的腰,“那你乳名叫什麽?”
沈亦谣顿了顿,说出来确实有点丢人。
“叫炮猪儿。”沈亦谣说得很小声。
“什麽?”裴迹之皱着眉,没听懂。
“炮猪儿。就是过年杀的猪。因为小时候吃得很多,祖父就说要杀了我过年。叫我炮猪儿。”
裴迹之憋不住笑了,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两个人紧紧贴着,“你怎麽这麽可爱啊,炮猪儿。”
察觉到裴迹之的手在自己後腰越揽越紧,沈亦谣红着脸提醒裴迹之,“咳……你还要为父亲守丧呢。”
裴迹之沉着脸,掌托着沈亦谣的後脑勺,把她搂在自己颈窝里。
“我知道。我就想抱抱你。”
幽幽烛火下,书房里的山水屏风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他一生的妄念丶嗔痴在世上没有影子。
他终于明白“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的剧痛难忍。
沈亦谣的担心是对的。
见过她之後,自己怎麽可能还有勇气再放开手。
他揉着沈亦谣的发,一点点把她贴得离自己更近。
闭上眼,和沈亦谣交颈而卧。
花窗里卷进一股夏夜凉风,扑熄了眼前闪烁的烛火。
那让他恐惧的只影终于消失,只剩微弱的月光将暗室留下一丝晦暗的光亮。
脑海里的贪念搅得他意识昏沉混沌。
手顺着沈亦谣的後颈的脊骨,一寸寸的挪,感受沈亦谣的骨骼和冰凉的肌肤。
“沈亦谣。你是真的吗?”他把下颌抵在沈亦谣的肩上,细碎地蹭她,“还是假的?”
“说什麽呢。”沈亦谣被他抱得缩在怀里小口小口直喘。
化形以後,她的体温更加冰凉。裴迹之的肌肤灼着她,烫得发疼。
裴迹之说的话已经前言不搭後语了。
他皱着眉,一点点摸到沈亦谣的手,把她的手掌举起,擡到胸前,“你好像是真的。假的沈亦谣总是会逃开,她不想见到我。”
“是梦里吗?”沈亦谣把头伸出来,看着裴迹之,伸出手指抚平他紧蹙的眉。
他紧闭的眼睑下瞳仁仍在颤抖。
“是梦里吧。”裴迹之按住沈亦谣的腰猛地拉向自己,声音发颤,“梦里的沈亦谣不会让我碰她。”
“她还做什麽?”
裴迹之闭着眼,把额头和她的相抵,“她逼我和她吵架。她要生气,生气了就会消失。我不想说,但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她一生气,就消失了。我好怕,但我什麽都做不了。我在梦里像隔了个镜子,我使劲敲,我在心里喊,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让她消失了。但他还是要说,还是要让你消失。”
“这样的梦,你经常做吗?”
沈亦谣攀着裴迹之的肩,五指扣进他的皮肉里。
她现在算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她终究还是会消失的。
裴迹之抵在她额上轻轻摇头,“後来就很少做了。但我情愿痛,也要她多来见见我。她为什麽不多来见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