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谣!”
“沈亦谣!”
他急声唤着她的名字,想要一点确证。
沈亦谣慌张地捉紧手中的纸笔,贴着他的背。
手剧烈颤抖,几乎握不稳。
再给点时间吧。
再好好告别一下吧。
老天爷。
裴迹之侧脸望向身後,一张被风卷得凌乱的素笺被举到他面前。
在被风不断蹂躏的纸面上,他看见了沈亦谣歪歪扭扭的笔迹。
“我先走了。”
在不停歇的疾驰中,那张曾被亡魂用力捉紧的纸,被风刮走。
裴迹之听见背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沿着檀州大街的青石板路,“咚”丶“咚”在地面上弹跃起。
“哒哒哒哒……”,向反方向滚走。
沈亦谣走了。
他仰脸看着青天,口腔被他咬得酸痛,血腥味漫上舌面。
他停不下来。
弓着背继续赶路。
没有任何杂念来打扰他。
向前走,一路向前走。
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景色。
脑子里只有最初上路的目的。
一定要去,一定要到那里。
整个世界落下一张白茫茫的帷幕,将他和所有东西隔开。
明明在疾驰,却像在静止。
沈亦谣檀州祖宅背後的那座小山包,沿路青草茂盛。
裴迹之窸窸窣窣走在草丛中,带刺的荆棘把他裤袍割出断线。
他一路大脑空白,走到卢氏的坟冢前。
墓碑前插着几支残香,从褪色痕迹来看,应该刚祭拜过一个月左右。
裴迹之看着那截残香,唇角轻颤。
沈亦谣应该会欣慰吧。
她母亲仍被人记挂着。
那些承了卢氏情的叔叔婶婶,也记得她母亲的好。
他终于手脚彻底失力,双膝一软弯下身来,跪在卢氏的坟前。
手肘撑在地上,额头抵着青草地。
蜷缩在地上,像一只受伤伏地的兽,迟来的痛搅着他的五脏六腑。
沈亦谣最後对他说的话,是“我先走了”。
好洒脱啊。
他抵着地,痴痴地笑,咬着牙咯咯笑。笑到全身颤抖。
笑到泪如泉涌。
笑到牙关泄气。
“……哈……哈……哈哈哈。”
她果然是真的沈亦谣。
老天爷给的五十三天,不是一场幻梦。
他的手指嵌入泥里,湿润粗糙的土颗粒磨着他掌心破开的皮肉。
怎麽办啊,沈亦谣。
你的心愿未偿,还能再来一次吗?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