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便摘了烟,用拇指和食指掐着,毫不犹豫的向自己的右手手背按了下去。
“不要!……不要,宋闻!”
陆今安脸色骤变,慌忙伸手去挡,手掌用力包裹住宋闻的右手,挡下了灼热的烟头。
他闷哼一声,手指在灼热的温度下微微痉挛。
宋闻慢慢擡起了烟,看着陆今安无名指指根那处新添的疤痕,将烟重新衔回了嘴里,吸了一口,才稳稳地说道:“我诚心要还债,是你不让的。这疤,不管今天烫在了哪里,你的手上还是我的手上,就只当……我还了。”
说完,他将自己的手从陆今安的掌心中抽了出来。他甚至没有再看男人一眼,便从容下车,对车外等候的几个人平静地说道:“走吧。”
最深的夜里,只有宋闻指尖那一点猩红的火光在缓缓移动,直到洋楼上了锁的门再次关上,那一点微弱的红光,才最终被吞没,消失不见。
夜色重新压了上来,副驾的门没关,夜风灌入,陆今安觉冷得刺骨。
手指上的疼痛蔓延了一会儿,然後渐渐变得麻木。陆今安怔怔地看着那处新鲜的伤痕,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竟然有些留恋刚才那种剧烈的刺痛。
他擡起头,望向那栋四层的白色洋楼,在第三层的西北角,一扇窗户的灯,亮了起来。
白色的纱帘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清瘦的身影,静静地站在了窗前,隔着遥远的距离和无形的枷锁,望向这边。
陆今安望着那里很久,然後,他拿出了手机,调出相机,放大焦距,将那扇窗和窗後的人影,框在了屏幕中央。
指尖落下,照了一张照片。
後视镜里,守门的人晃动着钥匙串,示意他离开。当陆今安再次将目光投向那扇窗时,窗口已空,不见了那道身影。
他下了车,用力摔上了副驾的车门,然後坐回驾驶室,发动车子,调头,将那扇窗扔在了身後。
手机架在支架上,他回拨了屏幕上的未接来电。
电话刚刚接通,脸上就扯出了笑容,声音亲切热络极了:“爸,您给我打电话了?真不好意思,手机开会调了静音,忘了调回来,错过了您的电话,真是抱歉。”
说话的过程中,身後的铁门缓缓关合,陆今安盯着後视镜,目光沉着,却笑着说:“巧了不是?我正好也有话,想和您说。”
“一会儿见。”他挂断了电话。
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铁门彻底关上了了,牢牢上锁。
如同墓园一样的白色的洋楼逐渐远去,最终在後视镜中,消失不见。
……
半个小时後,陆今安拿着股份转让书,站在了陆昊的面前,笑着说:“爸,我按照您的吩咐,收拾了宋闻,也和赵晴共同出席了晚宴,这回您不在股份转让书上签字,可说不过去了吧?”
躺在病床上的陆昊,满眼都是愤怒:“你把那个叫宋闻的奸细带回家,鬼混了那麽久,和赵晴参加晚宴之後依旧不知悔改,今晚又将他带回了家!这就是你所谓的收拾?”
陆今安笑着掏出手机,解锁屏幕,将刚刚拍下的那张照片,送到了陆昊的眼前。
“喏,已经关起来了。在里面,苦头是肯定要吃一点的。”他的笑容不变,语气轻松,“爸,你放心,宋闻让你受的气,让我遭的罪,我一定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签字吧。”他将手中的笔递给陆昊,见人没接,又笑着说,“爸,虽然您不重视我弟弟,但也不想让他再自杀一回吧?”
“万一,下回真死了呢。”
……
拿着签好字的转让书,陆今安走进了医院旁边那家即将打烊的甜品店。
空旷的店里只剩下寥寥几款甜品,陆今安的目光掠过玻璃橱柜,最终落在了一块巧克力熔岩蛋糕上。
上次他同宋闻一起来时,宋闻的目光曾亮晶晶的落在这款甜品上。
买了最後那块巧克力熔岩蛋糕,甜品店也打了烊。
陆今安坐在熄了灯的店门口,拆开包装,迎着冷风一口一口地吃。
他吃得太多,太急,以至于当手机响起时,他吐出的声音都被甜腻的奶油糊住了,显得模糊不清。
“什麽事?”他问。
贺思翰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散进冷风中:“陆总,心理医生在你城郊的别墅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你……什麽时候过来?”
蛋糕的奶油厚重,噎得人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听到回语:“不去了,让他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