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七日,皇帝夜夜都宿在永宁殿。武绮思陪着他批阅奏折,为他研墨,在他疲惫时唱一曲江南小调,两人相处得愈发融洽,连李德全都说,陛下这几日的笑容,比前半年加起来都多。
这份独宠,自然引来了非议。翊坤宫的韦贵妃将茶杯重重摔在桌上,脸色铁青:“一个刚入宫的婕妤,竟敢霸占陛下七日!当我这贵妃是摆设吗?”
韦贵妃是後宫仅次于皇後的高位,家世显赫,性子骄纵,向来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她身边的曹才人连忙劝道:“娘娘息怒,慧婕妤不过是一时得宠,哪能跟娘娘您比?陛下总有腻的那天。”
侍女黛浅也帮腔:“娘娘您看,当年杨贵妃得宠,玄宗为她在华清池赐浴,何等风光?可到头来,还不是……”她话说到一半,见韦贵妃脸色不对,连忙改口,“奴婢的意思是,盛极必衰,慧婕妤这般张扬,怕是走不远。”
韦贵妃却没被安慰到,她看着窗外,眼神阴鸷:“不行,我不能就这麽看着她爬到我头上。”
而此时的永宁殿外,康禄海正跪在地上,哭着求见武绮思。他日子过得十分落魄,见武绮思得宠,便想回来伺候。
“娘娘,奴才知道错了!奴才当年是猪油蒙了心,求您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康禄海一边哭,一边磕头。
武绮思在殿内听得清楚,对青禾道:“告诉他,永宁殿容不下忘恩负义的人,让他走吧。”
青禾刚把话传到,就见康美人怒气冲冲地赶来,一把揪住康禄海的衣领:“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初是谁求本宫来的?现在倒想去攀高枝了?”她对着康禄海的脸啪啪就是两巴掌,“给本宫掌嘴!打到本宫满意为止!”
康禄海不敢违抗,只能左右开弓扇自己的脸,打得嘴角流血。
武绮思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劝道:“康美人息怒,何必跟个奴才置气。”
“娘娘倒是大度。”康美人冷笑一声,眼神里却带着怨怼,“只是这奴才是嫔妾宫里的,该怎麽处置,就不劳娘娘费心了。”她说着,狠狠瞪了武绮思一眼,押着康禄海走了。
武绮思知道,自己这是平白得罪了康美人。果不其然,没过几日,就听说韦贵妃把康禄海的徒弟小印子,调到了北郊静心苑,伺候被降位的杨氏。
这是摆明了要联合杨氏,对付自己。
几日後,衆妃按例在皇後宫中请安。韦贵妃一坐下,就话里有话地说:“这几日天气好,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艳,可惜啊,有些人独霸着陛下,怕是没功夫去赏吧?”
这话一出,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几个平日里依附韦贵妃的嫔妃,也跟着附和:“是啊,陛下近日都没踏足咱们宫里了。慧婕妤年轻,可得悠着点,别累着陛下。”
武绮思端坐不动,只作没听见。
皇後放下茶盏,淡淡开口:“陛下宠爱谁,是陛下的心意。只是这後宫,讲究个雨露均沾,慧婕妤年轻懂事,往後多劝劝陛下才是。”她这话既点了武绮思,也压了韦贵妃的气焰,算是一碗水端平。
武绮思起身行礼:“臣妾记下了,谢皇後娘娘教诲。”她心里清楚,皇後这是在护着她。
从皇後宫中出来,武绮思刚走到长街,就见青琐匆匆跑来,脸色难看:“娘娘,刚从静心苑回来的小太监说,杨美人日日在院子里诅咒您,说要让您不得好死呢!”
武绮思脚步未停,只是淡淡一笑:“嘴长在她身上,她爱说什麽便说什麽。本宫若事事计较,岂不是自寻烦恼?”
回到芳林殿,见皇帝正在等她,手里拿着一本新得的诗集。武绮思走上前,为他披上外衣:“陛下怎麽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皇帝笑着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陪朕看看这首诗。”
武绮思坐下,靠在他肩头,看着诗集中的字句,心里一片安宁。她知道前路坎坷,却也不惧。有皇帝的宠爱,有皇後的制衡,更有自己的心智,这後宫的风浪,她接得住。
只是她没看到,皇帝翻开诗集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本诗集,是纯贵妃生前最爱的一本,连批注的字迹,都与武绮思有几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