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智斗储秀
永寿宫的阶前,小允子捧着一块六棱石细细查验,石缝间缠着几缕银线,石面覆着层湿漉漉的牛毛藓,触之滑腻。“娘娘您看,这石上的藓气腥,必是从矮子松下刚挪来的。”
武绮思扶着青禾的手,指尖划过石面,眸色沉沉。储秀宫一带多生矮子松,周遭石子常附此藓。前日轿中惊变,原是有人在铺路石上做了手脚。
银线绊轿,滑藓致跌,步步都要置她于死地。
“储秀宫主位是杨昭仪,偏殿住着僖才人。”青锁在旁低声道,“这二人素来不睦,谁会……”
“谁都有可能。”武绮思转身回殿,“去回禀陛下,说臣妾受惊动了胎气,头晕目眩。”
养心殿内,皇帝听闻此事,将奏折重重一摔:“岂有此理!李德全,带禁军去储秀宫周遭彻查,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动手之人!”
李德全领命而去,前脚刚出殿门,温太医便提着药箱匆匆赶往永寿宫。徐丽雅正坐在榻边,左手腕缠着白布,渗出血迹。
前日护着武绮思时,被轿内铜鈎划伤了。
“昭容娘娘这伤需好生将养,不然要留疤。”温太医拆开布巾,见伤口深可见骨,眉头紧锁,“杂家开副活血生肌的药膏,每日敷用。”
徐丽雅谢过,看着武绮思道:“那日若非小允子反应快,後果不堪设想。”
武绮思抚着小腹,轻声道:“能在储秀宫附近动手,必是对那处极熟的人。”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通传:“杨昭仪丶僖才人前来请安。”
武绮思冷笑一声:“说曹操曹操到。宣她们进来。”
杨昭仪身着石榴红宫装,腕间红麝香珠晃眼,见了武绮思也只淡淡福身:“听说贵妃娘娘前日受惊,妹妹特来探望。只是不知贵妃娘娘身子不适,怎还劳烦陛下动怒?倒显得我们储秀宫多不懂规矩似的。”
僖才人穿着月白襦裙,垂着眼帘,语气怯怯:“昭仪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储秀宫的人都惶恐得很。”
“惶恐?”武绮思端起茶盏,茶盖轻磕杯沿,“本宫在自家宫道上险些被暗算,你们倒先惶恐了?杨昭仪这串珠子倒是别致,闻着有股异香。”
杨昭仪下意识捂住腕间:“这是萧美人所赠,说是红玛瑙,能安神。”
武绮思眸光一闪。红玛瑙怎会有异香?再看杨昭仪虽得宠却多年无子,心中已然明了。她放下茶盏,笑道:“僖才人瞧着面生得很,常去储秀宫後园吗?那里的矮子松长得极好,周遭石子上的牛毛藓也别致。”
僖才人猛地擡头,眼中闪过慌乱,又慌忙低下头:“臣妾……臣妾不常去。”
杨昭仪见状,冷哼一声:“贵妃娘娘若是怀疑我们,大可让禁军去搜!何必拐弯抹角?妹妹身子不适,就不打扰了。”说罢拂袖而去,僖才人也匆匆跟了出去。
“娘娘,这僖才人定有问题!”青禾道。
“未必。”武绮思道,“去把佩儿找来。”
佩儿原是武绮思离宫前的侍女,後来被派去储秀宫伺候僖才人,听闻旧主召回,哭着跑进来:“娘娘!您可算回来了!僖才人待奴婢还好,只是杨昭仪常欺辱她,连带着奴婢也常被打骂……”
“你且说说,杨昭仪与僖才人如何不合?”
佩儿抹着泪:“杨昭仪总抢僖才人的恩宠,前几日陛下翻了僖才人的绿头牌,杨昭仪竟装病把陛下请了回去。还有……还有从前伺候过娘娘的菊青姐姐,就是在萧美人宫里病死的,死前一天还去给杨昭仪送过东西……”
武绮思心中一凛。菊青之死果然与萧巧蕊有关,而杨昭仪与萧巧蕊往来密切,这红麝香珠怕是萧巧蕊故意送的,既除了杨昭仪的生育可能,又能借她之手对付自己。她对佩儿道:“你且回去,留意杨昭仪与萧美人的往来,若有异动,立刻报来。”
佩儿领命而去。不多时,萧巧蕊竟也来了,手里捧着个锦盒:“听说贵妃娘娘受惊,妹妹特来送些安神香。这香是贡品,能宁神安胎。”
她将香盒递上,香气浓郁,武绮思却不着痕迹地避开:“萧美人有心了。只是太医说我胎气不稳,不宜用香。前日之事,倒让萧美人见笑了。”
“谁敢笑话贵妃娘娘?”萧巧蕊凑近几步,声音压低,“妹妹听说,那牛毛藓是矮子松周遭才有的,僖才人常去那里散步……杨昭仪虽跋扈,倒不至于做这等事。”
武绮思心中冷笑。这萧巧蕊,是想借她之手除掉杨昭仪和僖才人,坐收渔利。她笑道:“多谢美人提醒,本宫知道了。”
萧巧蕊走後,武绮思对青锁道:“去告诉李德全,不必查了。”
几日後,太後设宴,杨昭仪故意迟到,还阴阳怪气:“妹妹近来总头晕,怕是前几日被禁军搜查惊着了,连累得储秀宫鸡犬不宁。”
武绮思淡淡道:“昭仪既头晕,定是脾胃不和。若搬离储秀宫,住进凤仪宫,或许能安生不少。本宫近日得了个方子,用糙米薏仁熬汤,最能养脾胃,只是味道寡淡,怕是委屈了昭仪。”
太後一听,笑道:“这方子好,哀家也常喝。杨昭仪既不适,就该好好调理,往後每日让御膳房送一碗去凤仪宫。”
杨昭仪脸色煞白,却只能谢恩。糙米薏仁汤虽无毒,却淡而无味,每日喝着,明摆着是罚她,偏太後还赞许武绮思体恤下人,让她有苦难言。
宴席散後,杨昭仪回殿便摔了茶盏,对着宫女怒吼:“慧贵妃!我定要你好看!”
而永寿宫内,武绮思正听佩儿回话:“僖才人说,愿意依附娘娘,她知道杨昭仪与萧美人往来的证据,还说……菊青姐姐死前,曾偷听到萧美人说要处理掉知道太多的人。”
武绮思抚着小腹,眼中寒光乍现。萧巧蕊,杨昭仪,这笔账,该慢慢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