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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慈丧宫封（第1页）

第六十六章慈丧宫封

慈宁宫的药味浓得化不开，太後躺在明黄色的锦被中，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武绮思守在榻边，握着她枯瘦的手，只觉那手凉得像冰。

“陛下……哀家要见陛下……”太後忽然睁开眼，浑浊的目光望向殿门，声音气若游丝。

李德全早已去养心殿传话，此刻匆匆回来，脸色凝重：“娘娘，陛下……陛下还在批阅奏折，说看完就过来。”

武绮思心中一沉。她知道，皇帝与太後之间隔着多年的隔阂。

当年皇帝为争储位，幽禁了几位有异心的皇叔，太後始终对此耿耿于怀，母子俩早已貌合神离。

“他终究是……不肯来见哀家最後一面吗？”太後眼中滚下两行浊泪，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告诉他……他当年为了皇位，幽禁手足，残害宗亲……如今落得六亲不认，骨肉分离……都是报应啊……”

话音未落，皇帝终于踏入殿内，龙袍上还沾着夜露。他听到太後的话，脸色骤变，猛地甩开李德全的搀扶：“母後！事到如今，你还要提那些事！”

“难道哀家说错了吗？”太後用尽最後一丝力气，“你登基後，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亲弟弟！你以为……哀家不知道吗？”

皇帝眼中迸出怒火，声音嘶哑：“那是他咎由自取！他勾结外戚，意图谋反！母後为了护着他，连先帝的遗诏都敢篡改，你有什麽资格说朕！”

这是深埋多年的伤疤，一旦揭开，鲜血淋漓。太後被这话噎得浑身发抖，指着皇帝，嘴唇翕动，却没能说出一个字，头一歪，溘然长逝。

“母後！”皇帝嘶吼一声，扑到榻边，却只摸到一片冰凉。他怔怔地看着太後紧闭的双眼，忽然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多年的怨恨与此刻的悲痛交织，让这个九五之尊第一次露出脆弱的模样。

武绮思站在一旁，看着这对母子的最後对峙，心中五味杂陈。皇权之路，从来都是白骨累累，亲情在其中，不过是易碎的琉璃。

太後的丧仪办得极尽哀荣，四皇子恒王李弘昀以嫡子之礼主持丧仪，事无巨细，井井有条，连朝中老臣都赞他仁孝聪慧。皇帝看在眼里，对他愈发看重，时常召他入宫议事，甚至让他参与批阅奏折。

“弘昀越来越像你了。”一日，皇帝看着恒王的背影，对武绮思道。

武绮思浅笑：“他能为陛下分忧，便是他的本分。”她知道，恒王越是得势，她的後位便越稳固。

而披香殿的萧巧蕊，却在为父亲的案子焦头烂额。萧都督受贿十万两的证据确凿，刑部早已拟定了斩立决的文书，只待皇帝朱批。萧巧蕊拖着孕肚，日日守在养心殿外，见了皇帝便哭哭啼啼：“陛下，求您看在臣妾腹中孩儿的份上，饶了臣妾父亲吧！”

皇帝看着她隆起的小腹，终究心软。萧巧蕊已有四个月身孕，脉象虽弱，却也算平稳。他叹了口气：“罢了，先将萧都督打入天牢，秋後问斩，若你能平安诞下皇子，再论功行赏。”

萧巧蕊喜极而泣，磕了好几个头才离去。她不知道，自己强行受孕的身子早已亏空，这孩子，本就不该来。

几日後，武绮思向皇帝请旨：“太後新丧，宫中不宜久悬位份。萧美人有孕，理当晋封；其馀姐妹也该有所擢升，以安人心。”

皇帝准了。武绮思遂拟定封号：“萧氏有孕，晋为仪婕妤，赐居永宁殿……”

旨意一下，六宫欢腾。衆人都道皇後仁慈，唯有萧巧蕊看着仪婕妤三个字，气得浑身发抖。仪者，礼仪也，看似体面，实则暗讽她举止失仪，全靠腹中孩子才得封。她将拟定封号的小太监拖到殿外，打得半死，却仍不解气。

更让她难堪的是，李德全受武绮思之命，给永宁殿送来了一百只白鸽，说是给婕妤娘娘解闷，也讨个吉兆。可谁都知道，白鸽常被用来传递消息，暗指萧家与外臣勾结，後宫妃嫔见了，无不窃窃私笑。

“皇後！你欺人太甚！”萧巧蕊将白鸽笼摔在地上，鸽子扑棱棱飞了满殿，雪白的羽毛落在她狰狞的脸上，像极了嘲讽。

温太医奉旨来诊脉时，恰好撞见这一幕。他看着殿角未燃尽的艾绒，又搭了搭萧巧蕊的脉，眉头紧锁。待屏退左右，他才沉声道：“婕妤娘娘，您这胎像不稳，近日必有滑胎之兆，为何还要烧艾强行保胎？”

萧巧蕊脸色煞白：“你胡说什麽！”

“臣不敢欺瞒。”温太医叹了口气，“您强行受孕，本就伤了根本，如今气血两虚，这孩子……根本生不下来。”

这话像一把尖刀，刺穿了萧巧蕊最後的僞装。她瘫坐在地，眼中满是绝望。

原来武绮思早就知道，她是故意给她晋封，故意让她风光，好让她在希望破灭时，摔得更惨！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硬撑。皇帝念及她有孕，对永宁殿百般照顾，贡品流水般送入，绫罗绸缎丶山珍海味，无一不是最好的。萧巧蕊每日穿着华服，吃着补品，装作一副受宠的模样，暗地里却日日被滑胎的恐惧折磨。

这份荣宠，自然引来六宫嫉妒。瑾美人丶祺宝林私下里说她用孩子换前程，早晚遭报应；林才人虽不说什麽，看她的眼神却带着疏离；就连一向温顺的妍宝林，也在皇帝面前无意提起：“听闻永宁殿的补品太多，都放坏了，怪可惜的。”

萧巧蕊将这一切都记在心里，尤其是武绮思。她看着铜镜中自己日益憔悴的脸，抚摸着小腹，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武绮思，你想看着我一败涂地？我偏要让你看看，我萧巧蕊就算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她开始偷偷服用更烈的保胎药，哪怕温太医警告她再服下去，恐伤及母体，也毫不在意。她要让这个孩子撑到最後，撑到能让武绮思付出代价的那一天。

而麟德殿内，武绮思正听着青禾回报永宁殿的动静，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她还在喝那药？”

“是，”青禾道，“温太医说，再这样下去，怕是……”

“由她去。”武绮思打断她，“她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