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事到如今,沈寄也不管那么多了。
直接一声‘叔父’让魏晖当场变了脸色,“你乱叫什么,谁是你叔父?魏楹可是族中除了名的。”
“除了名,他流的就不是魏家的血了?魏大哥说叔父当年与他父亲交好。如果您在族中,当日的惨事可能就不会发生了。他也不会小小年纪被人按进水里企图淹死。既然叔父有所关注,想必也暗中见过他。他的样子难道长得不像他爹么?一个不到五岁的孩童,无辜被族人除名。如今出了事,除了来找叔父求助还能找谁去?”
魏晖挑眉,“你说他被人按进水里企图淹死?”
沈寄点头,“是啊,若不是大娘救了他带他逃出来,他早就去和爹娘团聚了。叔父听到的说辞是怎么样的?”
魏晖沉吟一番道:“老夫当日人在京城。听闻族兄病逝,魏楹的母亲又因为……心中也是挂念魏楹。可是他有亲祖父、亲二叔,我也不好越俎代庖。后来听说他偷偷跑去看他母亲被沉的那个潭,失足落水溺亡。最后还因为身世存疑,族人为了不让族兄死后蒙羞,就将他与其母从族谱中一笔抹去,另过继了他二叔的次子承嗣。”
“魏大哥四五岁时已经能记事了。他清楚记得是午睡时被下人抱出去,然后按进水里去的。”
魏晖的脸色变了又变,“那他这些年为何不来找老夫?”
幼时没来投奔,到了京城也没登门造访。
“他毕竟是族中除名之人,不想叔父为难。而且,他说除了母亲是被人冤枉的,他怀疑父亲也死得不明不白。”
魏晖沉默半晌,“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魏家倒真是藏污纳垢。可是,家丑不可外扬,你在门外那么大喊大叫实属无礼。”
这会儿沈寄怎么计较这些,当下乖巧点头,“叔父教训的是。”
“我的确是在关注魏楹。他果然不愧是他爹的儿子,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而且人情练达,世事洞明。魏氏这一辈已经没什么杰出的人物,他能认祖归宗的话也是魏氏之幸。他母亲的事我不知究竟不敢承诺什么。可他的的确确是魏氏血脉,老夫不会袖手旁观。只是科场舞弊案,由来就是通天的大案。你与我说说,他是如何卷进去的?”
“魏大哥说,他当日下场,准备的食物里就被人动了手脚,他若是吃了便会腹泻不止完不成考试。”
其实当时若是吃了,如今倒是塞翁失马啊。
魏晖挑眉,“那他是如何避过的?”
“嗯,是石侍郎探知后派人告诉了他。”
礼部是专管科举的衙门,石大人是礼部侍郎,所以才能机缘凑巧知晓。
也幸亏沈寄给魏楹带的干粮够多,不然那三天他到最后只有饿肚子了。
魏晖闻言盯着沈寄,“他和石家不是说要联姻么,怎么又冒了个你出来?不然,此时又可多一份助力。”
“此事是我任性,魏大哥都是为了我才得罪了石家。”
“哼,拈酸吃醋坏了大事,不识大体!他也是,竟然弃石家千金而取你,没有脑子么?石家如今能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红颜祸水!”
这样的指责沈寄此时也只能听着。
“你继续说!”
“是,这次是同乡的王灏,他买了考题考了第三,结果被人告发。对了,我们在路上的时候,就有人买通强盗要杀魏大哥。他说他二叔这回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果然,王灏入狱没多久就攀扯上了魏楹,然后大理寺就来人把他抓走了。”
魏晖静默了一会儿,“你说的都是魏楹的揣测,不足为凭。不过,此时要紧的还是要想办法把他捞出来。可老夫只是个五品官,力有不逮啊。我尽力而为,至少让他能少吃点苦头吧。”
沈寄忙道:“我们没胆敢奢望别的,只希望能不被斩首,判为流放便好。”
魏晖站起来,“如果那个叫王……”
“王灏—”
“王灏不改口,一口咬定魏楹也参与了买题,怕是想流放都难。总之魏楹必须得经得起考验,他如果自己都屈打成招了,那就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了。”
屈打成招?沈寄脑中出现血人一般的魏楹,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事已至此,老夫也只有尽力打点。胡望——”
胡管家立即躬身道:“老爷,小的在。”
“你立即去打听,看这次的舞弊案还有哪些新科进士牵涉其中。众人拾柴火焰高,若是其中有什么了不得的人,倒是可以借势。”
“是。”
魏晖又看沈寄一眼,“你既然是楹儿认定的未婚妻,便在老夫府里暂时住下,不要再去抛头露面。一应事务老夫自会打点。”
沈寄想了下,自己出去也帮不上什么。
她就连打点大理寺官差的银子都拿不出来,一切都只有靠魏晖出钱出力。
于是乖乖应下,“是,听凭叔父安排。”
“来人,带她下去安排。”
沈寄跟着个叫燕儿的丫头下去
。
走到门外,她道:“姐姐稍等一下,我和同来的几个人交代一声。”
燕儿不耐道:“去吧。”
在她心底,是把沈寄当打秋风的穷亲戚看待的。
沈寄到二门处把魏晖留她住下的话说了。
徐茂凝眉想了一下,“也好,你在这里可以随时了解事态进展。放心吧,魏大人在朝中有刚正之名,他既然答应就会尽力。魏楹的才学我们也是有目共睹的,实话说他只考了三十多名我都是很诧异的。我回去把他卖出去的酸文都收集起来,这样才学的人不必买题,可以考得更好。希望审案的时候能有帮助。”
“好的,有劳。”
德叔看他们这么决定了,便道:“那寄姐,我回去和老婆子一起帮你看着摊子。你有用得上我们一家三口的地方尽管开口。回头让老婆子把你的东西收拾好了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