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职业在如今的这个社会竟然还是合法的,她有些愤愤的想道,当局真应该取缔它。
“可就算她们出来,又能做些什麽来维持生活呢?”苏令徽转念一想,又有些默然。这些女孩无父无母,无亲无友,也没有可以谋生的一技之长。
餐厅里的音乐停住了,一位明艳动人的白俄少女坐到了钢琴面前,她穿着闪闪发光的宫廷礼裙,纤细的十指纷飞,一曲优美动人的天鹅湖在她的指尖流淌了出来。
“好”
“好听”
一曲结束,餐厅里的衆人纷纷捧场道,那个少女提起裙摆,优雅的行了一礼,下来致谢。她熟练的在衆人身边游走着,不时的调笑两句。
“她弹得真好,比起顶尖的大师也不差什麽了。”
苏令徽也和一位女教师学过几年钢琴,尽管弹得一般,只能聊以自乐,但还是有着不错的品鉴能力。
“她可是俄国贵族伊万诺维奇伯爵的女儿。”望着不远处明艳动人的贵族少女,钱永鑫说道。
“伯爵的女儿。”
茉莉惊呼出声,她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个游走在衆人之中,手持着一把精致的小扇子盖住嘴角的明媚少女。
“她看起来”
“看起来和我很像。”
看到那笑容里的讨好和谨慎,看着那些毫不客气就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她怔怔地有些羞涩地说道。
“流亡贵族,如今是不值钱了,只能拿着名头换钱度日了。”
“她们怎麽不去做些其他工作?”苏令徽想起那个站在黑绒布上跳舞的白俄舞女,还是忍不住问道。
“前几年,沪市涌进来了几万个白俄人,全是破落贵族,落魄小姐。咱们自己人的工作都不好找了,哪里有那麽多的活路给他们。”
钱永鑫漫不经心地说道。
“现如今,形势不好,工作实在难找,我好几位大学同学都还没找到呢。”他又补充了一句。
唉,看来要养活自己真的很困难啊,苏令徽托腮,忧心重重的想道。
吃罢了饭,几人又相携到河边去散步消食。
苏令徽一手打着小洋伞,另一只手挽着茉莉。
吃了饱饱的一餐,茉莉的脸上有了一丝温润的血色,但仍旧白的吓人。
美丽又脆弱。
苏令徽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你能不回那里去吗?”
她也知道自己的话天真了一些,但看见茉莉提起书寓便流露出的丝丝惧色,还是于心不忍。
“跑出去,去其他地方生活。”她的眼中闪出明亮的光芒。
茉莉胆怯地看了她一眼,幽幽一叹。
“苏小姐,我还能去哪里呢?”
“我小时候是家中的二女儿,小名叫贱女,六岁时,家乡大旱,爹娘把我卖给了过路的客商,客商把我带到了沪市卖给了妈妈。”
“妈妈打我,骂我,可也教我,她给了我一口饭吃,让我不至于饿死。”
“我也知道书寓不是个好去处,姐姐妹妹们都知道。”
“可,我,我还能去哪呢,哪也不是我的家啊,我没有人可以依靠啊。”她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凄婉,仍是那麽的楚楚动人。
她已经习惯温顺的向所有人展示着自己身上带着被无数鞭子训练出来的美丽。
“我也不知道。”苏令徽坦然地承认了。
“但总要去试试吧,你不是也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