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们没有扑空,贝恩先生确实在那。
他在写字楼的第六层租了一间挺大的办公室,包铜黑门上印着三丶四个职称和公司名字。看起来很是正式,门口还按照沪市的习俗摆放着两颗高大的发财树。
钱永鑫想了想,没有贸然进去,而是让周维铮和苏令徽站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处接应他。
自己则扒拉扒拉背包,找出了一张精美的名片。
“审报,商事记者,时为家先生”
“?”苏令徽凑过去一看,大为惊讶。
“时为家是谁?”
钱永鑫笑嘻嘻的指了指自己,又给自己戴了一顶记者常戴的贝雷帽和黑边圆框眼镜,又挑挑拣拣,拿出一只炭笔在自己的左脸上点了一颗很引人注意的黑痣。
“作为一名审报的商事记者时为家,我的职责是找到沪市最具有发展潜力的公司和管理者,通过报纸向大家推荐。今天我就找到了贝恩先生的公司。”他有些俏皮的说道。
苏令徽惊讶的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忍不住嘿嘿一乐,然後又担忧了起来。
“不会被发现吧?”她紧张地问道。
“一般不会,如果发现了,我就摔笔为号,我们狂奔出去,跳上汽车,一跑了之。”钱永鑫一本正经的逗着苏令徽。
随即他一整衣领,走了进去。
苏令徽瞪大了眼睛,信以为真,她鬼鬼祟祟的竖着耳朵贴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认真的听着办公室里的动静。
时刻准备拯救钱大哥。
周维铮无奈的将她的头掰了回来,叹道。
“他逗你呢,外国人一般分不太清中国人,到时候只要将帽子丶眼镜一摘,脸上的黑痣一擦,这三个最容易被人记住的标志没了,那个贝恩先生保管发现不了他是谁。”
“而且他这样干过很多次了,一次也没有露过馅。”
“没人发现不对劲吗?”苏令徽有些好奇。
“他一般会找一个好借口,这个借口一般不需要对面出一枚铜子,就能做成对对方大大有利的事情,所以对方会很积极的促成这件事,将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部说出来。”周维铮耸耸肩。
“牛”
苏令徽震惊的举起了一个大拇指,然後还是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呲着牙悄悄问道。
“那他是不是经常被打啊?”
想也能想到那些人发现自己被骗後该有多麽生气啊。
“嗯,隔三差五吧”
周维铮也有些无奈。
“好在他和我母亲白夫人关系不错,经常过去陪她说话,所以我母亲会下帖子给巡捕房,让那些收了钱想打他的地痞无赖掂量一下。”
“不过,钱永鑫也很有分寸,不会真正的惹怒对方。”
不远处的办公室里爆发出了巨大的笑声,还掺杂着咔咔拍照的快门声。
周维铮挑挑眉,向苏令徽露出了一个“就是如此”的笑容。
不一会,钱永鑫就在贝恩先生的欢送下出来了,他脸上挂着崇敬的笑容,不住口的用流利的英文夸赞着贝恩先生。
贝恩先生的红色大鼻子在空气中滑稽的抖动着。
苏令徽偷偷的瞄了一眼,她感到有点奇怪,这个贝恩先生此刻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脾气暴躁丶小肚鸡肠的人,他穿着一身工整的西装,看起来很是体面,很有公司老板的架势。
周维铮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带着她拐下了一截楼梯,等着钱永鑫。
然而钱永鑫刚刚走过拐角,脸色就变了。他悄悄的对两人做了个口型,急促地说道“快走。”
周维铮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他一把扯过还有些不明所以的苏令徽,疾步向楼下走去,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
望着螺旋向下的楼梯,听着耳边急促的脚步声,苏令徽的心怦怦直跳了起来,意识到事情可能出了差错。
她低下头,默不作声的跟在周维铮的後面顺着楼梯两阶并作一阶向下跳。
“别低头,别回头,装作正常一点。”身後的钱永鑫用气声说道。
苏令徽又挺直了腰背,擡起脸,直视着前方。她的额头上不受控制的密出了细细的冷汗,粉白的脸却显得越发的严肃。
三人一路狂奔到办公楼出口,看见门口坐着的保安时,钱永鑫才停住脚步,他迅速的将帽子一摘,脖子上的挂牌拽下,取出药水抹了一下脸,又将外套脱下,利落的装进包里。
“门外有人?”周维铮敏锐的问道,桃花眼压低,锐利地盯向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