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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皮（第2页）

莉安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缓缓勾起一个笑容。

窗外，夜色深沉。寻找“新皮”的计划并未改变，但林恒知道，其意义已经截然不同。这不再仅仅是为了掩盖一个秘密，而是成为了林恒践行他承诺的方式，是他用自己认定的丶哪怕沾染黑暗的方式，去留住那一抹闯入他灰暗生命中的丶疯狂而珍贵星光的，唯一方式。

前路黑暗且布满荆棘，但至少在此刻，他抱着莉安想，至少此刻，他有能力解决一切。

计划在绝对的隐秘中展开。

林恒提交的“高危区域清理”任务申请，在岳沉深不见底的目光注视下，得到了批准。没有多馀的询问，岳沉只是在林恒转身离开时，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补充了一句：“林恒，记住你的职责，也记住後果。”

林恒的脚步未有丝毫停顿，背影显得更加冷硬。他明白岳沉的默许是有限度的，建立在对他多年忠诚和能力的信任之上，但这根弦绷得极紧，稍有不慎便会断裂。

出发前夜，林恒的公寓。

莉安蜷缩在椅子上，看着林恒面无表情地准备着行装。除了常规的机械装置和刀刃，他还放入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几瓶气味刺鼻丶颜色暗沉的药水，一套绝非战斗用途且异常精致丶闪烁着寒光的小巧刀具，以及一些绘制着诡异符号的丶看似年代久久的皮卷。

“林恒……”莉安轻声开口，声音里满是愧疚，“其实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或许……”

“没有别的办法。”林恒头也不擡，打断了她，声音冷硬，“闭上嘴，保存体力。接下来的过程，不会好受。”

他的话语斩断了莉安最後一丝犹豫，也让她清晰地认识到，为了“她”，他做好准备踏上黑暗旅途。

任务小队规模很小，除了林恒，只有他最核心丶也最沉默寡言的两名下属。他们被明确告知，此次任务优先级最高的是搜寻一种可能存在的丶对敌人具有特殊干扰效应的矿物样本，清理敌人为次要。并且，一切行动听从林恒单独指挥。

野外的世界依旧荒凉而死寂。他们避开了主干道，朝着那片战後尚未被仔细清理的边缘区域疾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和硝烟混合的味道。

在一处被半摧毁的丘陵地带，林恒下令分散搜索“矿物”。他给了两名下属指定的区域，然後带着莉安，朝着一个更加偏僻丶散发着更浓重死亡气息的山谷方向而去。

山谷里，散落着不少未能及时掩埋的遗骸。有些已经被野兽啃噬得面目全非，有些则相对完整，但都在风吹日晒和时间的侵蚀下变得僵硬丶灰败，惨不忍睹。

林恒的脸色苍白了一些，紧抿的唇角显示着他极度的不适和压抑的恶心。但他灰蓝色的眼瞳里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种执行任务的丶冰冷的专注。他仔细地丶快速地检查着那些相对完整的女性遗体，寻找着符合莉安描述要求的“材料”——死亡时间不能太长，躯体损伤不能影响主要部位的完整。

莉安跟在他身後。她毫无表情地看着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以如此凄惨的方式呈现在眼前。该有罪恶感吗？可是战争又不是她发动的，人也不是她杀的，她只是借用皮囊，他们说不定还要感谢自己呢。但她不能表现出来，任何“非人”的举动都有可能招来林恒的抹杀，于是她害怕而愧疚，看着尸体时几乎窒息。甚至，她几次忍不住地干呕，都被林恒用严厉的眼神制止。

“要麽适应，要麽回去等死。”他的话语残酷而直接，像鞭子一样抽打着莉安的神经。

终于，在一个相对背风的岩石後面，他们找到了一具符合要求的遗体。那是一个年轻的敌方女性士兵，制服破损，面容因死亡而僵硬，但身体大致完整，死亡时间似乎不长。她静静地躺在那里，与周围的惨烈融为一体。

林恒沉默地站在那里，看了那具遗体几秒钟。然後，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转身，从行囊中取出那块绘制着诡异符号的皮卷，铺在地上。又拿出那些特制的药水和小刀。

“转过身去，莉安。”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不要看。”

莉安听话地转过身，背对着那片区域。她能听到身後传来林恒极其轻微而迅速的动作声——药水被倾倒时细微的流淌声，刀刃划过人体皮肤时令人牙酸的轻微声响，还有林恒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

她紧紧闭上眼睛，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嘴角忍不住上扬。转过去？不要看？

这种被保护的感觉让她雀跃，她知道林恒正在为她做着怎样可怕的事情。违背人类准则的罪孽，从此将由他背负。

过程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很短暂。山谷里的风呜咽着，像是无数亡魂的低语。

终于，身後的动静停止了。

“好了。”林恒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

莉安装作颤抖地转过身。只见林恒手中多了一个用特殊油布紧紧包裹起来的丶人形的包裹。包裹不大，但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重。地面上，那具年轻的遗体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仿佛被彻底“净化”过的丶连骨骼都似乎消失了的丶颜色灰败的残留物，正在林恒倾倒的另一种药水下迅速消融丶蒸发，最终什麽也没留下。

林恒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额角甚至带着细微的汗珠。但他处理现场的手法干净利落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痕迹。他将那个油布包裹小心地放入一个特制的丶隔绝气味的行囊中，然後开始清理现场，消除所有可能留下的气息和痕迹。

“走。”他拉起莉安，莉安此时正扮演着“几近虚脱”，他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在其他人汇合之前离开这里。”

他们没有返回临时营地，而是根据莉安之前的描述，找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丶位于山壁裂缝深处的天然洞xue。洞xue内部干燥丶阴暗，与世隔绝，是进行“仪式”的理想场所。

林恒在洞口设置了简易的警戒装置，然後在洞xue深处清理出一片空地，再次铺开那张诡异的皮卷。他将油布包裹放在皮卷中央，然後按照莉安之前告知的步骤，开始用特制药水在地面绘制复杂的符号。整个过程中，他的动作精准丶稳定，仿佛不是在举行什麽邪恶的仪式，而是在执行一项精密的手术。

莉安站在一旁，看着林恒为她忙碌的背影，心中的情感复杂到难以言喻。

恐惧，是对林恒学习能力的震惊，她只是简单描述一遍，这个人类竟然就学会了？她是不是不该把族人的知识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