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姜悦觅正拉着徐天述和姜济耘在宴会厅一角的主题背景板前摆弄手机,看到他们过来,立刻欢呼:“快快快!就等你们了!我们‘临清F4’……啊不,F5!必须合个影!”
徐天述一边嫌弃地说“姜桃子你土不土”,一边还是配合地站了过去。
林寒哲被姜悦觅强行拉到她身边,裴嘉念则被徐天述推到了中间位置。
“来来来,看镜头!笑一个!”
姜悦觅举着手机指挥。
裴嘉念看着镜头。徐天述在她左边搞怪地比了个耶,林寒哲在她右边一脸“被迫营业”的无奈,姜悦觅笑得见牙不见眼,姜济耘则在最边上努力维持着严肃。
就在快门按下的瞬间,姜悦觅突然大喊一声:“念念!笑!”
裴嘉念下意识地,唇角微扬。
照片定格。
画面中央的她,唇角那抹笑意很浅,很淡,并未到达眼底,却真实地软化了她周身清冷的气质,仿佛冰雪初融,泄露出一丝潋滟的春光。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看着照片里自己那短暂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笑容,以及身边这些熟悉的面孔,心头那沉甸甸的东西,似乎被移开了一点点。
“啧,裴总这张拍得最好,冰山消融,难得一见。”
徐天述凑过来看,啧啧点评。
林寒哲也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缓和。
这时,主办方宣布晚宴正式开始,邀请大家入席。人群开始流动。
走向餐台时,裴嘉念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主宾区。
顾晏郁正与一位头发花白的长者交谈,侧脸线条冷硬。
他似乎感应到什麽,视线倏然擡起,穿越重重人影,精准地捕捉到了她。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缠。
没有会议室的剑拔弩张,也没有旧日的一丝温情。
那是一种更复杂的丶冰冷的审视,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仿佛能看穿她刚刚被朋友治愈而短暂松弛的僞装。
裴嘉念率先移开了视线,挺直脊背,随着人流向前走去。
心底那刚刚被友谊捂热的一角,迅速重新冷却,封冻。
浮光再好,掠影即逝。
晚宴结束後,几人站在酒店门口等车。
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宴会的暖腻。
“接下来什麽安排?转场?”徐天述兴致勃勃地问。
“不了,”裴嘉念拢了拢西装外套,“明天一早还有会。”
林寒哲也表示要回去处理邮件。
姜悦觅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理解地点点头:“那好吧,你们忙你们的。济耘,我们回家!”
车子陆续到来。
裴嘉念坐进车里,对窗外的朋友们挥了挥手。
车子驶离,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疲惫感再次席卷而来,但这一次,心底某个角落,似乎还残留着那张合照上,一丝微弱的暖意。
她知道这暖意无法抵御前路的寒,但至少在此刻,让她觉得,自己并非全然孤身一人。
而酒店门口,林寒哲看着裴嘉念的车子汇入车流,目光深沉。
他转头,对正准备上车的徐天述和姜家姐弟淡淡说了一句:
“起风了。”
徐天述动作一顿,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姜济耘推了推眼镜,眼神也变得凝重。
他们都明白。
林寒哲说的,不是今晚的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