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念接过水杯,指尖传来恰到好处的温暖。
“嗯。”她应了一声。
她知道林寒哲的意思,徐天述刚才显然看出了她的失态,只是体贴地没有点破。
“他回来了,就在那个位置。”林寒哲的声音在风里显得有些飘忽。
“避不开的。”
“我没想避。”裴嘉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冷静,“工作是工作。”
“是吗?”林寒哲侧过头,昏暗的光线下,他鼻梁右上侧那颗小痣显得格外清晰,“那你刚才手抖什麽?”
裴嘉念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楼下隐约传来的车声和风声。
“裴嘉念,”林寒哲的声音低沉了些,带着难得的丶不含戏谑的正经,“伦敦的事,过去了。
但现在,‘智慧谷’是我们的命脉。别让过去的事,影响现在的判断。”
他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她试图维持的平静外壳。
她知道他是对的。无论是为了家族,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身边这群朋友,她都不能被那段早已结束的感情影响。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要将那些纷乱的情绪冻结在肺里。
“我知道。”她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平稳,“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重新划定界限。”
林寒哲看了她几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麽。
有些话,点到即止。
他们之间,从来不需要过多的解释。
两人在阳台上又站了一会儿,直到身上的暖意被寒风吹尽,才一前一後地回到包间。
包间里,姜悦觅和徐天述正在玩骰子,笑得前仰後合。
见他们回来,姜悦觅立刻招手:“念念,寒哲,快来!天述哥输惨了,非要拉你们下水!”
气氛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轻松热闹。
裴嘉念坐回原位,接过姜悦觅塞过来的骰盅。她摇了摇,揭开,点数完美。
“哇!念念手气真好!”姜悦觅欢呼。
裴嘉念笑了笑,眼底那抹疏离似乎被这温暖的氛围冲淡了些,漾开些许真实的丶潋滟的波光。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林寒哲,他正被徐天述拉着要求“报仇”,脸上带着无奈又纵容的笑。
这一刻,好友在侧,喧嚣环绕,她似乎暂时从那些沉重的责任与过往的阴霾中挣脱了出来。
然而,她知道,那只是暂时的。
清夜的微光可以照亮一隅,却无法驱散整个长夜的黑暗。
顾晏郁回来了,带着他身後的规则与立场,站在了她前进道路的必经之地上。
恨海无边,情天难越。
她与他的故事,在伦敦画下了私人的句点,却可能在临清,以另一种更加冷酷的方式,被迫续写。
聚会散场时,已是深夜。几人站在酒吧门口,呵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
“念念,我送你回去吧?”姜悦觅挽着她的手臂,有些不放心。
“不用,”裴嘉念摇摇头,“司机已经到了。”
她看向衆人,“今天很开心。”
徐天述笑着摆手:“开心就行,下次再聚!”
林寒哲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朝她微微颔首。
坐进车里,隔绝了外面的寒冷与喧嚣,裴嘉念靠在椅背上,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她闭上眼,眼前却闪过阳台寒风中林寒哲认真的眼神,闪过姜悦觅无忧无虑的笑脸,也闪过……那个久违的丶冷峻的身影。
她拿出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映亮她冷白而疲惫的脸。
她无意识地滑动着联系人列表,在一个没有存储名字丶却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上停留了许久。
最终,她按熄了屏幕,将手机扔回包里。
车窗外,城市霓虹飞速後退,如同那些无法挽留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