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空间不大,客厅连通厨房,站在落地阳台上能够直接俯瞰整座小区。
萧条的秋景很容易给情绪增加应季的寂寥感受,不然怎麽来之前亮堂堂的心情竟莫名盖上了层灰蒙蒙的色调。
尽管早有预期,但真正当视觉感官捕捉蛛丝马迹的当下,还是会有片刻无法假装洒脱和淡然。
童之芙给景逸倒了杯水,用的是橱柜里外包装薄膜积灰很久的一次性纸杯。
景逸没换鞋,也就没大张旗鼓地在室内转,他活动的范围仅局限在客厅,不过两处房间内景并不难观摩。
他完全没有刻意去看,但四面八方的景象都在用不讲道理撞击的方式告诉他,这座屋子处处有另一人的影子。
而且——
真正的卧室只有一处。
坐在沙发边沿,景逸心不在焉地捏着水杯,看童之芙先是噔噔小步进了房间,把结婚证小心放好在柜子里,再出来景逸还是刚刚那副一动也没有挪动过的姿态。
童之芙站在沙发旁边,能看见的只有景逸蓬松中带着随性光泽的发丝。
几缕滑落额前,遮了些他眉眼中好似冷寂的神态。
“现在有时间吗”,童之芙小声问他,“你看看需要什麽日用品,要不要去趟超市?”
坐着的男人闻声擡头,景逸此刻仰视她的时候很像一只毛绒绒的大狗,眉宇间有罕见的温顺感,又像是心爱玩具丢失般透着几分狼狈的可怜。
很难得地看到他有点温情的模样,童之芙还正在想他怎麽了。
另一边,景逸神情微顿,忽然没来由地问她:“这里住着还舒服吗。”
他又问:“考虑换个更大点的房子麽?”
也就是眼前这个笨蛋对他一点也不关心,他哪里是每天都住在寝室。
如若他真的长期住寝室,又何必买辆车来多此一举。
车对于他来说是代步工具,并非炫耀的谈资。
只是童之芙并没听出景逸想让她搬去他家的弦外之音,她的脑袋里只有算账。
租房资金有限,由不得童之芙胡来。
“这里挺好的呀”,童之芙说,“而且我都住习惯了。”
住习惯了。
是因为——
舍不得曾经的记忆吗。
景逸“嗯”了声没再继续接话,意向不到地再次沉默下来。
似也觉得景逸情绪不对,童之芙垂眼看他:“怎麽了?”
景逸摇头,轻轻翘一下唇角:“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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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几个小时前还不想让景逸入住她的小屋,真到决定接纳以後又忍不住什麽都给他捡着档次最好的挑。
加之景逸此行采购了不少生鲜果蔬,回到家时他手里已拎着满当当的两个大包。
挑拣归纳的工作被景逸主动承包,童之芙想着刚好趁这段时间把卧室收拾对调。
动工前先给他做了介绍——
“这间是我以前的屋子,我收拾下以後你就住这边。”
童之芙又指了指隔壁:“这边是我室友拍视频的地方,里面有点乱,等会我整理好,以後我就睡这边。”
景逸偏头看一眼,问她:“干嘛给我让房间?”
景逸正说着,馀光扫一眼童之芙神色僵硬的脸,懒懒地笑笑:“都夫妻了,不睡一间?”
看着童之芙面如死灰,景逸浅浅地笑,好似心情好了些:“结婚前没想到这层?”
被他这麽一讲,童之芙脸色更青:“你领证前怎麽不说?”
景逸很无辜地表示:“领证前我也不知道,你要跟我分房睡。”
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女孩子面颊因气恼染上一抹淡淡的绯色。
初时只是想浅浅逗她一下,说不清不该有的心思在其中究竟占比几分,或许想着或多或少也为自己争取点甜头。
可真见到她很为难的这个瞬间,景逸又觉得他这是在干嘛。
在她刚分手时趁虚而入,又企图妄想不该的更多。
他此番行径又与逼迫何异。
一颗心被愧疚席卷,景逸直了直身姿,收回视线,唇轻轻碰:“跟你开个玩笑。”
“不用换,你住你的。”
景逸又说,“我也不一定哪天就回寝室了,凑合躺沙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