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合立刻压低声音,将匿名信息、陈清辉与方暮云的纠葛、李明德的再度入狱,以及温灼的所有推断与应对计划,条理清晰地逐一汇报。
整个过程中,傅沉始终阖着眼。
张合汇报完毕,病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良久,傅沉“嗯”了一声,那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带着千钧的分量。
他依旧没有睁眼,只是搭在薄被外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收拢,攥紧了被单一角,仿佛要将那无形的压力捏碎。
直到指节泛白,他才倏地松开了力道,一直紧绷的身体线条也随之松弛下来,像是终于将汹涌的暗流暂时封冻。
浓密的睫毛如倦鸟收拢的羽翼,沉沉覆盖下来,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悠长。
这一次,他是真的体力耗尽,沉入了睡眠。
张合小心翼翼地把室内的灯调暗,只留了床头小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掏出手机给温灼信息。
【温小姐,对不起,先生刚才让我把国内的事仔细说给他听,我都说了。】
温灼接到张合信息的时候,刚买了早饭准备往回走。
她停下来看了看信息,回复:【不用道歉,那些事本来也瞒不住他。他没事吧?】
张合:【先生听您的话,没跟老太太和老爷子起冲突,一直闭着眼。医生过来把人赶走,先生这会儿睡着了。】
温灼暗暗松了口气,没起冲突就好。
完信息,她刚把手机揣兜里,一抬头,张翊迎面走来,脸色凝重。
温灼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
“温小姐,我们核实了方暮云的基础信息,他确实是您的大学同学,这一点与陈清辉所说吻合。”
张翊语平稳,但接下来的话却如同投下了一颗巨石。
“但是,我们查遍所有可能的医疗记录,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他因自杀成为植物人并昏迷三年的证据。”
张翊顿了顿,似乎在给温灼消化这个信息的时间,也让接下来的话更具分量。
“他的死亡记录显示,”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方暮云于三年前,因一场交通事故,当场死亡。户口是在半个月后注销的。根本不存在昏迷、抢救、维持生命体征直至脑死亡这个过程。”
“当场死亡……”
温灼喃喃重复着这四个字,手中的早餐袋子猝不及防地一沉,险些脱手,她下意识地捞了一下,才稳住。
一股被彻头彻尾欺骗的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缝里窜起。
那个支撑着她所有愧疚感的“三年植物人”悲情故事,其基石竟然是凭空捏造的?
良久,温灼才从这片混乱中挣扎出来,声音因巨大的信息冲击而显得有些紧。
“你……”确定?
张翊十分肯定第点头。
“我们通过多种渠道,交叉验证了方暮云的社会关系网,所有能接触到的信息源都指向同一个事实。除非所有人都被统一了口径,否则这个结果不会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