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和晦暗的眸光落在指向他的刀尖上,又瞥了一眼被她牢牢护在身后的裴玄衍一眼,小腹处的伤口隐隐作痛,眉眼愈发阴冷。
裴玄衍抬手唤护卫出来,声线冷凝道:“他用刀捅过你?”
顾清嘉摇了摇头,这倒没有,真要说起来,她和顾景和对上这么多次,连皮肉伤都没受过。
他倒是快被她捅成筛子了。
“那你又是……如何知晓的?”裴玄衍哑声道。
顾清嘉心道自然是从书里看来的,顾景和的刀法十分特殊,哪怕是用普通的刀,捅出的伤也更痛、更难以愈合。
但此事少有人知,她眼下自然无法直言。
见她沉默,裴玄衍闭了闭眼。
捅徒儿的,真的是刀子吗?
又该有多疼,他才会脱口而出。
“叫人出来,不然他就要捅我了,他捅人很疼的。”
徒儿被欺辱的的时候,从来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无人救他。
他骤然睁眼,眸底暗沉一片,冷声吩咐护卫:“杀了他,圣上问罪,我自一力担之。”
他轻按住顾清嘉的肩头,护着她后退一步,将她虚揽在怀里。动作看似亲密,却是几乎没有触碰到她。
他放缓了声线:“回府吧。”
顾清嘉看着二十几个护卫朝顾景和冲过去,低声道:“师父,你真要杀他?他很难杀的,轻易杀不死。”
顾景和自己战力惊人不说,这附近还有好几处锦衣卫的据点。
裴玄衍轻声道:“纵使杀不死他,也能伤得他害不了你。今夜,你也能睡个安稳觉。”
“谢谢师父。”顾清嘉修长的指节按住腰间刀柄,心下的感谢自不必提,更多的,却是对权力的渴望。
若她如师父那般位高权重,哪里用的上下毒这种手段,纵使顾景和是皇帝的心腹,当街杀他又如何?
她自一力担之!
她垂眸掩去眸中神色,恭声道:“师父,弟子告辞。”
……
她乘马车离开,却并未立时回府,而是先去了一处医馆。
大夫闻声抬头,见她进来,笑道:“世子,你来了。”
顾清嘉微一颔首,温声道:“云梦,那迷药你可解出来了?”
楚云梦点了点头,从柜中取出一个放着两片花瓣的小碟和一个青色瓷瓶,轻声对顾清嘉道:“世子请随我来。”
言讫,她落后顾清嘉半步,与她一同往二楼走去。
顾清嘉刻意放慢了步伐,与她并肩而行,蓦然想起了什么,微微一怔。
她与师父同行时,每每落后他半步,最终都成了并肩,她还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想来,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师父他……
两人走到一处隐秘的房间,楚云梦关上门,将瓷瓶递给她,轻声道:“这便是那迷药的解药,但具体的效果因人而异,世子还需自己试验一下。若是对你效果不好,我再重新调整配方。”
“多谢。”顾清嘉声线愈缓。
楚云梦小巧精致的鹅蛋脸上泛起红晕,微侧过头:“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她顿了顿,又道:“我给你配的抑制月事的药,效果如何?”
顾清嘉微微一笑,轻声道:“效果极佳,这般有效又不伤身的药,只有你能配得出来。你会凭医术名垂青史的。”
楚云梦耳根发烫:“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我不过是个小大夫。”
“你有。你终有一日会。天下之大,往前往后百年,无人能及你。”顾清嘉语调郑重。
书中,顾景和烜赫一时,却也未能如楚云梦,万家立其生祠。
楚云梦被她眸中的信任所动,怔怔地看着她,一时间有些痴了。
顾清嘉温声道:“我回去试一试解药,便先告辞了。云梦,任何时候都不要妄自菲薄。”
要知道,她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就已经在清华和北大之间举棋不定了。
她带着花瓣和瓷瓶出了医馆,驱车回到侯府,行至卧房后关上房门,打算立时便试一试解药的效果。
可转念一想,万一她对这解药有抗性,又中了迷药,岂不是要一动不动在床上躺好久,饿得肚子咕咕叫。
因而她先用过饭、沐完浴,才躺到榻上,碰了碰花瓣,在迷药未完全起效时,举起沉重的手打开瓷瓶,从中取出一粒药丸,含入口中,吞咽而下。
静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她还是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不由庆幸道,看来这配方不太适合她,幸好她吃过饭了。
事已至此,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