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她俯首在桌案上的单薄身影,轻叹了一声,目露同情之色。
皇宫。
皇帝低头啜饮了一口茶水,眸光古井无波,淡声道:“朕记得,翰林院中的事务,不算繁忙吧?”
太监忙恭声道:“回陛下,和任起居郎比起来,能清简不少呢。顾大人也能好好歇息歇息,养养身子。”
皇帝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问你这个了么?你就答?”
蓦地,他耳畔传来一道声音。
【顾清嘉被裴玄衍狠狠折腾了一遭,嘴唇红肿,身上一片狼藉,站都站不稳,稍一挪动便牵扯出细密的疼。
翌日,她强撑着去上值,偏又被上司苛待,本就孱弱的身子愈发不支,从案前起身时,眼前猛地一黑,栽倒在地。】
皇帝眸光骤然沉冷,桌上的物件被他扫落了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混账!”
他霍然而起,周身气息肃杀,寒声道:“摆驾翰林院,速速将太医传过来。”
銮驾行至翰林院,众人恭迎圣驾,正在廊下用午膳的人距离最近,来得最快。
“其余人呢?”皇帝冷声道,眸光扫过一片低着的头颅,大步朝院中走去。
行至史馆,猛地破开了房门——
作者有话说:小裴老师你[黄心][捂脸偷看]
不愧是奶牛白鹤,愧疚得都快死了,嘴巴却没死,还会亲人,可怕得很[狗头]
皇帝这下真的狠狠破防了,再看到妹宝红肿的唇,得疯到什么地步,不敢想。
第57章皇帝抱妹宝回宫首辅以为妹宝因小顾……
皇帝抬眸,只见孱弱的少年伏在案上奋笔疾书,案上的文书堆积如山,从这里望过去,好似全都垒在他肩上,要将他整个人都压垮。
他的呼吸极其轻微,身形也仿佛摇摇欲坠。
听闻声响,少年转过头,面色苍白,眸中有着异样的、回光返照般的神采,嘴唇红肿着,整个人被蹂躏得不成样子。
他眉眼覆上一层寒霜,快步走向她。
顾清嘉见皇帝驾临,心下一怔,将笔搁在桌上,便要起身行礼。
“别动。”皇帝沉声道,他走到桌前,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她的肩头。
他眸光拂过她肿胀的嘴唇,眸底寒意愈重,拢在袖中的指节骤然攥紧。
沉凝肃杀之气扑面而来,顾清嘉心下一紧,他不会是被泼了脏水,忍一时越想越气,要来找她算账吧?
她心念电转,准备顺毛捋一捋他,想办法让他消气,开口道:“陛下,臣……”
皇帝低声道:“别说话,阖眸歇着,你的身子受不住。”
言讫,他抬了抬手,立时便有内侍抬着铺着软垫的藤椅趋步上前。
他俯身,将她打横抱起,轻放其上,又从侍立一旁的太监手中接过毯子,盖在她身上,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微凉的手背,眸色又沉了沉。
顾清嘉心道他这是做什么?她生龙活虎一个人,被他这么一搞,仿佛下一瞬就要驾鹤西去一样。
皇帝一声令下,太医从一众随侍之人中躬身上前。
顾清嘉瞧见太医的装束和他手里提着的药箱,心道不妙,思索脱身之法。
皇帝将她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心知她讳疾忌医,顾及她的身体不敢逼她,缓声道:“莫怕,不给你看诊。”
那太医果然没有给她把脉的意思,将药箱搁在案上,从中取出一个瓷瓶,恭敬地举到她鼻端,给她嗅闻。这药养身醒神,不拘什么人都能用。
清苦的药香萦绕鼻尖,顾清嘉下意识地侧过头去,谁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药,是药三分毒,她一点病都没有,可不能乱闻。
“朕来吧,他自来如此,不喜旁人近身。”皇帝嘴角平直,声线淡漠道。
他从太医手中接过瓷瓶,缓俯下身,手极为克制地搭在了藤椅上,将瓶口送到她鼻尖前。
顾清嘉心道玉皇大帝来了她也不会闻的,悄悄屏气。
皇帝见她脸色愈发苍白,连气都喘不上了,眸光愈发沉凝,寒声对太医道:“他这是怎么了?你这药管用吗?”
顾清嘉心道皇帝简直莫名其妙,可别再迫害无辜太医了,屏着呼吸,气若游丝地道:“陛下,臣身体康健……并无大碍。”
皇帝攥着瓷瓶的手骤然收紧:“身体康健?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气都上不来了,也叫身体康健?”
顾清嘉心道那不然呢?她屏了那么久的气,还有余力说话,肺活量堪称惊人。
她向后仰头,手搭上了皇帝的手腕,想让他赶紧收了神通,将瓷瓶拿走。
皇帝见她一副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心下一沉,忙拢住她的后颈,冷冽的眸光扫向太医:“他都快撑不住了,你还是想不出法子吗?朕简直养了一群废物!”
太监在一旁察言观色,却是瞧出了端倪,心知圣上这是太过忧心,才当局者迷。
他看向顾清嘉,恭敬地道:“顾大人,来的路上,奴婢便听太医说了,这药药性温和,是什么人都能用的。”
顾清嘉见他神情不似作假,心下微松,放开了呼吸,清香中带着苦意的药味漫入鼻端,一时间只觉神清气爽,身上愈发有了力气。
这药着实不错,她愿封它为气体咖啡。
皇帝视线落在她的面容上,眸光冷凝,睫影沉沉,在眼下投下一层阴翳:“你不信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