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知凛的眼角又挤出一颗圆润的泪珠。
他扣住她的肩胛和後腰,力道紧得像是要把她生生揉进自己的骨血。
这顿饭,终究是没能好好吃完。
睡觉的时候,沈馀躺在床上,听池知凛说了许多他过去的事,直到她实在困得扛不住,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声音才渐渐在她耳边停歇。
但那一夜,沈馀睡得很不安稳。
冬天的被子很厚,两米的床上却要左右堆上两条。
本来就有些挤,後来不知道怎麽身上越发沉重,活似被吞进了巨蟒的肚子,被厚重的蛇皮密不透风地裹了起来,让她动弹不得。
第二天,沈馀是被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虽然池知凛尽量放轻了动作,但好像也没起到多大的作用。
沈馀穿好衣服,揉着眼睛出了卧室,在瞧见池知凛进的是哪间卧室之後,睡意瞬间就驱散了个干净。
“。。。。。。哥哥,你在做什麽呀?”
池知凛拖着地,没有回头:“打扫房间,这里被关太久了,灰厚得都已经下不了脚。”
“可这不是——”
“因为我觉得小宝昨天说得对。”他截过了她的话头,坦然道,“所以想和过去彻底告别,思来想去,就从这间屋子开始吧。”
池知凛眼下乌黑,眼白上也爬了几根红血丝,一看昨晚就没有休息好。
尽管沈馀为他敢于迈出这一步而感到高兴,但是。。。。。。
“哥哥,其实不用这麽着急的。”她看出了他眼底的勉强,无奈叹息道。
池知凛鼻尖又是一酸,他倏地别过脸,摇了摇头:“既然已经决定了,还是不要拖拖沓沓的。”
“而且小宝不是觉得两个人睡觉太挤了吗?昨天睡着了都在说梦话。”他打趣般勾唇,“现在你也适应了,是时候分房了。”
“没有!可以不分房吗?”沈馀一下子急道。
“不可以。”
池知凛不答应,沈馀就一直在他身边闹腾。
冬日的风吹散了房间里刺鼻难闻的气味,角落的霉菌也逃不过阳光的眼睛。
两人一起打扫了整整一个上午,才将这间尘封已久的房间给收拾干净。
为了弥补沈馀昨天没能吃好的年夜饭,池知凛可谓是拿出了看家本领,给她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他看着沈馀那双重新焕发光芒的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他难道不明白那些道理吗?
这些年来,同样的话在不同的人口中,对他说了无数遍,可他就是固执地不肯放过自己。
没有愧疚丶没有自责丶没有反反复复地回忆,一旦失去了情绪的锚点,很多事情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淡忘。
他不想这样,他不想在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连父母的样貌和声音都记不起来。
可昨天晚上,他想了很久,他发现自己迟疑了。
难道他要让沈馀今後的每一个新年都这样度过吗?
否定的答案,猛然占据了顶峰。
他头一次觉得——
新的开始,可能并非是对父母的背叛。
放下与记得,或许也并不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