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留
“。。。。。。哥哥?”
“为什麽要说那样的话?”
或许是因为生气,池知凛的声音要比往常更沉几分,像朵浸满雨水的乌云,罩在了沈馀的头顶。
沈馀用指甲掐着指腹,垂头掩饰着自己因为心虚而不住转动的眼珠。
她总不能跟池知凛说,是因为知道他在外面,所以故意这麽的吧?
“说话!”
他的语气又重了几分,吓得沈馀肩膀一缩,怯怯地掀眸望向他的时候,那黑葡萄般的双眸便已然蓄满了泪水。
池知凛风雨欲来的脸色微变,後知後觉地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凶了。
人家只是个刚满九岁的小姑娘,刚才还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正是伤心脆弱的时候。
他竟然连坐都还没让人坐,就开口质问。。。。。。真是被气昏头了。
池知凛不禁软了眉眼。
他不擅长跟人道歉说软话,所以只能牵着沈馀,把人按到沙发上坐下,然後转身去拿了药箱和被毛巾着包裹的冰袋过来。
白软的棉签沾上了褐色的碘伏,池知凛半蹲在沈馀面前,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这个不会痛。”
之前沈馀每次挨了打来他这里,他只知道要用酒精在破口的地方消毒,以致于每次都把沈馀痛得龇牙咧嘴。
那时他还纳闷,自己受伤也是用的这个,没觉得有那麽痛啊。
後来他才想明白,他和沈馀本就是不同的。
小姑娘虽然经常挨打,不受人待见,但她依旧会哭丶会笑丶会感觉到疼痛。
而他。。。。。。
自从六年前的除夕夜,他非要出门去看烟花,导致在回来的时候出了车祸,父母双双亡故之後,他似乎就再也不会痛了。
像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让他不至于在悲痛中丧失求生的意志。
眼角传来温热的触感。
池知凛猛地回神,条件反射地眨眼,头向後倾。
他略带警告地瞥了沈馀一眼,举着棉签给她破口的嘴角上药。
沈馀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指尖,但那新奇的目光停在池知凛右下眼睑处那颗正中偏左的小痣上就没移走过。
等棉签一从嘴角离开,她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这是哥哥的泪痣吗?我以前怎麽没发现?”
池知凛没有回答,拿着冰袋就贴上了她肿到已经微微发紫的脸颊。
沈馀被冰得“嘶”了声,下意识便要歪头退开,结果被池知凛的大手拦住,又原路摁了回去。
沈馀努了努嘴,倒是没再挣扎。
“我听说有泪痣的人都是个爱哭鬼,哥哥也是吗?”
池知凛身体一僵,脑子里忽然闪过了很多画面。
“不是。”他捏起沈馀的手腕让她自己按住冰袋,然後飞快地否定了她的猜测。
“今晚你先睡我房间。”收拾好药箱,池知凛站起身,“明天我陪你回去收拾东西。”
沈馀看着那颗泪痣随着他的动作而逐渐消失在她的视角里,她才终于知道自己之前没有发现它的原因了。
或许是池知凛觉得她今天实在是太可怜,所以连上药的时候都蹲了下来,不再是以前那样冷酷无情地垂眸站着,然後用手擡起她的下巴,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待宰的羔羊。
“那哥哥呢?”
池知凛走向卫生间的步伐一顿,恰巧停在了那间紧闭的丶上了锁的房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