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凤仙儿~~!”
沈凤仙拂开宋乐珩的爪子,转头就去拉萧溯之:“你把我捎上去。”
萧溯之沉默,看看他家还在面壁的公子,不敢答应。沈凤仙又走过去用手肘撞了下温季礼的後背:“你发话!你让人把我捎下来的,赶紧把我捎上去,这人我治不了。”
温季礼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
沈凤仙气不打一处来,鉴于这枯井实在太高,她一个没有功夫的人压根儿不可能出得去,这井下四个人又是三个没皮没脸一个是真没脸,她不治也没办法。几人僵持了良久,宋乐珩是好说歹说差点把嘴皮子都磨破了,沈凤仙这才松了口,用鬼门十三针给秦行简治疗。
等她施针完,又给秦行简包扎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处,已经是快要凌晨了。
萧溯之召了其他黑甲兵守在枯井里,四个人便这麽悠悠懒懒的徒步返回。
广信没有宵禁,沈凤仙走到半路上,恰见有家摊子还在卖面,便要坐下来吃一碗。宋乐珩正好在李府没吃什麽东西,索性拉着温季礼一道坐下。萧溯之碍于规矩,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宋乐珩完全不管萧溯之拒绝了三遍不想吃面,还是给他点了一碗。
等到四碗面上齐,宋乐珩一面毫无形象地呼着面,一面问道:“那秦行简的脸和嗓子是怎麽伤的,看得出吗?”
沈凤仙优雅地擡起袖子,挡住自己吃面的动作,缓慢挑起几根面喂进嘴里,嚼完下了肚,才说:“应是烫伤。”
“可她方才不是说并非被火烧的?”
“烫伤岂是只有火烧一种?”沈凤仙又挑了两根面吃下,紧接着视线一转,正巧落在灯笼底下烧沸的开水锅上。那开水锅白烟氤氲,锅子下架着通红的柴火,水在一片寂静里,咕噜咕噜冒着泡。
原本只是寻常动静,可宋乐珩这会儿顺着沈凤仙的目光看过去,竟感觉到惊悚。
“开水?”
“有些像。有可能是她自己一头扎进了这种开水锅里,除了眼部有刻意护着,整张脸都烫烂了,估摸着是当下太疼了,开水吸进了嗓子里。所以,她那脸和嗓子……”沈凤仙夹起一块碗里的牛肉片:“都像这煮熟的牛肉。”
宋乐珩:“……”
旁边正吃牛肉的萧溯之:“……”
萧溯之打了个干呕,默默放弃了夹起的牛肉。宋乐珩也默然少顷,把碗里的牛肉夹给了温季礼。
唯独沈凤仙面不改色地吃完一片牛肉,继续道:“但也说不好。”
“所以不是开水煮肉?”宋乐珩抱着一丝人性的光明问。
“嗯。也有可能是埋进火炭里,埋进融化的铁水里呢。总之就那一类吧。烫完了应当也没治,就任其自愈。但这种烫伤不进行割肉处理很麻烦,就会像她这样,长出满脸的肉瘤子和肉芽,偶尔发痒,轻轻一挠,瘤子和肉芽就破了,又是血又是脓的。她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沈凤仙滋滋有味地感叹了一句。
旁边的萧溯之没忍得住,捂着嘴干呕打得更厉害。宋乐珩也放下了筷子,再也不想吃了。
她和温季礼的神情都有些凝重,若是按照沈凤仙这种说法,那秦行简当时应该是为了逃避追捕盘查,才会自残毁了容貌和嗓子。试想那样脸部血肉模糊的人,出入洛城恐怕连城门守卫都不愿多看她一眼。
宋乐珩暗叹一口气,和温季礼互看了一眼。
温季礼道:“她把自己逼到这一步,此番若是她制不住燕丞,主公意欲如何?这燕丞,主公是想杀,还是想留?”
“你说呢。”宋乐珩没有点明,但两人却都是心知肚明。
燕丞这样的将领,死了是一种巨大的折损。他若愿归顺宋阀,对宋乐珩而言,将来北上征战,必是事半功倍。但……
燕丞能不能归顺不好说。他二人为了让秦行简出战,挑拨燕丞和秦行简的关系,到时候,秦行简还能不能容忍和燕丞在一个阵营,也不好说。
宋乐珩深吸一口气,肩膀随即又松垮下去,有些疲累道:“再说吧。这两人本事都大,我也不一定留得住。”
眼看沈凤仙的面也吃完了,宋乐珩殷勤地拿出绢帕,递给沈凤仙擦嘴,然後又拉过温季礼的手放在桌面上,对沈凤仙道:“凤仙儿,你给他也把把脉,他这段日子操劳得紧,来广信的路上又染了风寒,连着发了好几日的高热,你看看他有没有伤到根本。”
沈凤仙没好气地瞄一眼宋乐珩,两指搭在了温季礼的脉象上。诊了片刻,她的眉间便深深蹙起。
隔壁桌的萧溯之恰好呕完了,赶紧竖起耳朵听自家公子的状况。
宋乐珩瞧沈凤仙面色不佳,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快要按捺不住询问之际,沈凤仙不满地扫量过不听医嘱的两人,冷声冷气道:“你们,睡过了?”
宋乐珩:“……”
温季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