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你给我熬药,你还记得吧?”
温季礼应了一声,道:“岂会不记得?督主说,太苦了。”
“是真的苦。但你却不觉得苦,你说是因为你打小药吃得太多,尝不出苦味了。”
油纸包敞开来,里面是一块蜂蜜,色泽金灿灿的。亮晶晶的蜜沾在油纸上到处都是。
温季礼的心尖儿像被什麽东西碰触了一下,震颤着,听着宋乐珩道:“我琢磨着,你多吃点糖,就不会那麽苦了。刚才外爷训完我,我从厅房出来,嘿,你猜怎麽着?我见那廊下死了两只蜜蜂,我就猜这院子里怕是有野蜂巢。我去找了一下,结果真让我在耳房那边的走廊里找到了。”
温季礼听着她的一字一词,那震颤的感觉随之汹涌,心脏都好似被一股热潮包裹住。潮水拍礁,就那麽一下,又一下,疯狂地撞击着。他听见自己变得强烈的心音,那已然分明的情绪在五脏六腑间游走,要把他所有的理智毁灭于一息。
“我本来想叫张卓曦去掏蜂窝,他以前四处流浪的时候,掏蜂窝可有经验了,跟我炫耀过好多次。但这会儿太晚了,我就没叫他,自己去掏的,还不小心被蜇了下脖子。”
温季礼第一次忘了经年遵循的礼数,只手掌住宋乐珩的後脑勺,将人拉近了,另一只手便去稍稍剥开她的衣领,急切地问:“蜇在哪里了?严重吗?疼吗?”
话音一落,他便看到宋乐珩脖子的右侧,红肿了老大一个包。那一刹那,万般情绪皆要失控。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宋乐珩颈上的肌肤,眸光流转间,两道视线相互碰撞着,罩在对方的眼底。
“温军师,你离我这样近,我会……难以自持的。”宋乐珩说着话,呼吸便局促起来,胸口也跟着起伏不定。
“那就……”温季礼的喉结上下滚动着,气息愈发不稳:“不要再自持了。”
宋乐珩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响。她对这事没有经验,没穿到这个世界时,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挣扎在生活的底层,压根儿没时间想什麽谈情说爱。即使到了这个世界,她逗弄归逗弄,但真到要实干的时候,她还是心里打着鼓。
她心如擂鼓,温季礼也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到受不了了,像要敲破他的耳膜,穿透他的胸口跳出来似的。他也不知道这话说完,下一步到底该怎麽去做。
是他主动还是让宋乐珩主动?
是该直接吻上去吗?亲吻有技巧吗?他也不会……
这样吻她,她会不愿意吗?
温季礼反复斟酌着这些问题,小心翼翼又迟疑不定地靠近宋乐珩。宋乐珩见他半天没落下吻来,微微低了头去。
她这一躲开,温季礼顿时僵住了。还以为是被拒绝的当头,宋乐珩却用食指沾了一点蜜,轻轻抹在他的薄唇上。那粉色染了水光,更加惑得人魂消骨酥。宋乐珩难以挪开目光,抿了抿唇,几乎是色欲熏心地喃喃道:“看起来,真甜。”
她主动凑过去,从温季礼的唇上抿了一点蜜。这轻而又轻的一啄,让所有紧绷的弦眨眼崩断,所有的克己复礼都被抛诸在那剧烈的欲念浪潮之下。
温季礼下意识将退开的人重新拉近,呼吸停滞,错开角度便要深吻上去。就在这时,洞门方向传来了脚步声。
彼时宋乐珩耳边的系统音已经快要炸了,11个中阶礼物月老花在短短时间内就长到了42,眼看今晚她要勇攀高峰,她舅舅来了……
温季礼以此生最快的速度站了起来,弹出去整整半丈,面红耳赤的佯装着看星星,看月亮,还假动作零分地摸摸花草,感叹道:“草……草开得真好。”
宋乐珩:“……”
可爱死了。
裴温走进花园,站在两人面前,无法理解地看看正在做假动作的温季礼,又瞥了眼他手底下的草,道:“温公子,何为……草开得真好?”
温季礼一愣,尴尬地收回手。
裴温看出不对劲,左扫一眼温季礼,右望一番宋乐珩:“你们刚刚在做什麽?”
温季礼:“谈事。”
“何事?”
“情报的事。”
裴温眯了眯眼睛,一副明察秋毫的模样。宋乐珩不吭声,完全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裴温朝温季礼伸出手:“那情报呢?裴某见识浅短,温公子可否让裴某也观一观,情报是长什麽样?”
温季礼这下是彻底说不出话了。毕竟,那份情报它真的很见不得人。他脸色越憋越红,宋乐珩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憋晕过去,忙不叠接过话茬,道:“舅舅,我不是在这儿跪着吗?也没忤逆外爷。你们没规定跪着不能亲嘴吧。”
裴温:“?”
温季礼:“?”
温季礼捂住胸口,激烈咳嗽起来,双眼震惊地望着宋乐珩,想开口又说不出话。
宋乐珩当即把蜂蜜包好了站起身,搀着温季礼不停给他拍着背。裴温捏了捏鼻梁,已然是无言以对。
他真没见过哪家闺阁里的姑娘,敢说出这种话。就连要主动嫁给他的沈凤仙,在宋乐珩的胆大话糙前一比,都得甘拜下风。
不过,话说回来,若非如此,宋乐珩在邕州也干不了这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裴温放弃了挣扎,没眼看那两人,只望着廊上晃动的灯笼道:“我和你外爷商量了,这几日就让族人先把妹妹带回苍梧去安葬。你要接手邕州,後续或许还有我和你外爷能帮得上的地方,我们就先留下。”
“但娘亲……”
裴温挥挥手,打断宋乐珩刚起头的话:“她在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阿景。我和你外爷不知能帮你多少,但你和阿景都是裴氏的血脉,我们要是都走了,留你姐弟二人,心里总归难安。你舅娘会负责妹妹的下葬之事,你也可以放心。”
宋乐珩点点头:“好。”
“这事我也告诉阿景了。他大抵又想留下来和你一起,又想随妹妹去苍梧,许是拿不定主意,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你要是……”裴温说到这,斜着眼睛瞄了眼宋乐珩和温季礼,没好气道:“不看情报了,就去看看阿景。他只和你亲近,你若得空,就多劝劝他,好让他从丧母之痛里走出来。”
宋乐珩默了默,觉得有些奇怪。宋流景这麽几日都一直守着裴薇的棺椁,没道理这会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到之前宋流景也独自入过邕州城,宋乐珩和温季礼互看一眼,拔腿就走:“舅舅回去歇着吧,我去看看阿景。”
温季礼也觉宋流景那边有异,准备跟上去,道:“裴先生,我……”
裴温摆摆手,了然温季礼要说什麽。温季礼稍稍颔首行礼,跟上了宋乐珩的脚步。眼见两人一同穿过廊门消失在夜色中,裴温才背着手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不讲规矩。”
他转了个方向,离开了花园。
待得宋乐珩和温季礼匆匆赶到宋流景住的厢房时,便见内中灯火煌煌,可窗纸上并没印出人影。宋乐珩没有敲门,直接闯了进去。果不出两人所料,宋流景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