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
赫连勃的耐心终于耗尽。
他选择在一个看似寻常的议政日发难。
并非刀兵相见,而是更阴险的舆论围攻。
数名依附于他的贵族联名上奏,措辞恳切,中心思想却如毒刺:王上静养已久,国不可一日无主,边境不稳,人心浮动。为社稷计,当请王上出面,哪怕只是接受群臣朝拜,以安天下之心。
若王上玉体仍不堪劳顿……奏章末尾隐晦地提及,乌苏祖制,亦有“贤王监国”之前例。
贤王指向谁,不言自明。
这是逼宫,逼伊屠现身,若伊屠无法现身或状态堪忧,便可顺理成章地推出赫连朔或赫连勃本人接管更大权柄。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云薇端坐珠帘之後,面色平静,手心却已沁出冷汗。
她可以驳斥流言,可以处理政务,但无法代替伊屠接受朝拜,更无法在祖制与民意面前,强行保住一个永不露面的王。
就在支持赫连勃的官员们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中立派开始动摇之际
“呵。”
一声极轻的。
带着冰冷嘲弄的嗤笑,自殿後传来。
珠帘晃动,一道高挑身影缓缓走出。
是伊屠。
他并未穿着繁复的王袍,只是一身玄色广袖常服,墨色长卷发随意披散。
脸色仍有些失血後的苍白,但那双眼眸锐利,深邃,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与一丝毫不掩饰的戾气,缓缓扫过全场。
他走得很慢,步伐甚至因伤势未愈而略显虚浮,但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衆人的心跳上。
整个大殿,瞬间死寂。落针可闻。
赫连勃脸上的从容瞬间凝固,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那些联名上奏的贵族,更是脸色煞白,腿肚子发软。
伊屠没有看云薇,径直走向那空置已久的黑石王座。
他没有坐下,只是将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的狼头雕刻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
属于伊屠的小动作。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赫连勃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重压,字字清晰:
“赫连爱卿,如此关心本王安危,真是……忠心可鉴。”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本王不过是小憩几日,怎麽?就有人急着想替本王……分忧了?”
“他将重伤失忆,朝局动荡的几个月,轻描淡写地说成小憩几日。
狂妄。
他不再给赫连勃开口的机会,目光转向那几名联名上奏的贵族,眼神冰寒:“尔等奏章,本王看了。边境不稳?哪个部落不稳?是觉得本王提不动刀了,还是觉得乌木将军的铁骑,踏不破他们的帐篷?”
他如同本能般从他口中流出,精准地点出了几个与赫连家族往来密切丶近期确有异动的部落。
“至于祖制……”伊屠轻笑一声,那笑声却让所有人头皮发麻,“本王就是祖制。”
他没有咆哮,没有怒骂,只是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霸道的话。
赫连勃浑身冰凉,他知道,他输了。
一年多的互相交战本就让他身疲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