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浩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十四了。”
陆汀驰走回葡萄架下坐下,目光扫过衆人,缓缓开口:“小泽丶小浩,往後去镇上的学堂念书吧,束修我来出。”
这话一出,林爷爷站起身,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这怎麽可以!哪能让你破费……”大哥丶二哥也连忙摆手,连说“不行不行”,生怕再添麻烦。
陆汀驰笑着摆手,语气笃定:“无妨。镇上的书院我新改革了政策,束修比从前少了不少,为的是让更多人读得起书。”他又看向小泽,见孩子眼里满是向往,便温声劝道,“小泽想上学吗?家里多出个读书人,是好事。”
小泽用力点头,眼里闪着光。一旁的小浩却耷拉着脑袋,小声嘟囔:“小叔,我就不去了。我都这麽大了,还去书院开蒙,大字不识一个,怪丢脸的。”
陆汀驰看着他,指尖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你去学堂,先把字认全,我对你的要求没小泽高。认完字,你想做什麽?”
小浩眼睛一亮,立马擡头:“我想学武功,跟小叔一样厉害!”
“那简单。”陆汀驰笑道,“等你认完字,就来衙门当捕快,到时候会有专人教你拳脚功夫,你愿意吗?”
小浩狠狠点头,又急着追问:“那我现在能去吗?”
“不行。”陆汀驰无奈地笑,“你现在还小,而且当捕快也得认字”
小浩蔫了蔫,又赶紧确认:“小叔不骗人吧?”
陆汀驰看着他较真的模样:“我什麽时候骗过你?”
小泽在一旁帮腔:“大哥,小叔是县令老爷,说话肯定算数,不骗人的!”
陆汀驰听了,又看向坐在三嫂身边的小奚,补充道:“对了,女子也能读书认字。我在镇上新开辟了女子学堂,小奚正好是开蒙的年纪,到时候也一起去。”
衆人听了,只觉得这份恩情太重,还想推辞,却被陆汀驰打断:“大家既然把我当林家人,就别再拒绝了。看着孩子们有出息,比什麽都强。”
这话戳中了衆人的心,大家对视一眼,终究没再反驳,只是默默记下这份情意。
江知渺刚用温水洗去一身疲惫,披着长发走回房间时,陆汀驰已先一步沐浴完回来,在窗边负手而立,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衣料,耳尖还透着几分薄红。
毕竟是许久未同睡一室,突然要再同床,陆汀驰难免有些紧张,连转身的动作都慢了半拍。江知渺见状,径直上床,她擡眼看向陆汀驰,唇边漾着狡黠的笑:“林大人这是打算站着到天明?”
陆汀驰被这话戳破,快步走到床边躺下,身子紧贴着床沿,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麽:“快睡吧。”
夜色渐深,窗外的月光透进来,在床榻上洒下淡淡的银辉。半夜,陆汀驰被一阵温软的沉压弄醒,他缓缓睁开眼,只见江知渺整个人都贴了过来,手脚在他身上,手臂还环着他的腰,像只寻暖的小猫。
他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一动就惊醒她,可渐渐的,他察觉到不对劲,她怎麽体温有点凉。陆汀驰心里一紧,难道是发烧了?他小心翼翼地擡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温凉的触感传来,并没有发热的滚烫。
他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琢磨:明明夜里盖了厚被,怎麽她身上还是凉的?难道是入秋天气转凉,女子都这样?他悄悄调整了姿势,将人往自己怀里拢了拢,用自己的体温裹着她。
江知渺似乎感觉到更多的暖意,在他怀里蹭了蹭,眉头舒展了些。
陆汀驰将江知渺拢在怀里,鼻尖萦绕着她的体香,掌心下是她细软的腰肢,盈盈一握的弧度让他忍不住蹙眉,还是太瘦了,得补补。
怀里的人呼吸均匀,他借着月光,细细端详她的五官:眉如远山含黛,眼尾微微上挑,鼻梁细长,唇瓣是自然的粉润色泽,连睡时嘴角都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陆汀驰心头微动,暗自叹道,确实是个美人。
然而思绪一转,想到待任务结束,她终将嫁给他人,也会这般依偎在别的男子怀中,他胸口就像堵了团火,连呼吸都变得燥热,莫名的怒火与烦躁交织在一起,让他浑身不自在。
更让他窘迫的是,身体竟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他僵着身子,生怕惊扰了怀里的人,只能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将江知渺的手从自己腰上挪开,又轻轻拨开她搭在自己腿上的脚。
终于从江知渺的依偎中挣脱开,陆汀驰几乎是逃一般地起身,连鞋都没来得及穿,赤着脚快步踏入院中。秋夜的风裹着凉意扑面而来,吹在发烫的脸上,才让他胸腔里的燥热稍稍褪去几分,可指尖残留的丶属于她的温软触感,却像生了根似的,怎麽也散不去。
他走到葡萄架下,在冰凉的凳子上坐下,擡头望着天上的圆月。月色清冷,本该让人平静,他心里的烦躁却半点没减,原来自己对她的在意,早已越过了自己设定的界限,连理智都快控制不住了。
这是陆汀驰第一次有无助的感觉,第一次希望任务不要那麽快完成,能让他多陪在她身边。
从前他总觉得自己坦荡磊落,行事有尺有度,可此刻,脑海里竟不受控制地冒出些“邪恶”的念头:想将她藏进只有自己知晓的院落,想让她永远属于自己。甚至还有更疯狂的想法,放下这麽多年苦心经营的努力,抛开家族的期望丶手中的权利与家世,带着她远走高飞,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做一对寻常夫妻。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灭了。他太清楚现实的重量,对于那些疯狂的想法,不过是镜花水月,一边是无法割舍的责任与权势,一边是让他甘愿失控的人,两种念头在心里反复拉扯,搅得他心口发疼。陆汀驰擡手按了按眉心,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股情绪逼疯,却连一个能缓解的办法都想不出来,只能任由这无力感将自己包裹。
院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更显夜的寂静。他赤着的脚底板沾了些夜露的凉意,可这点凉,却怎麽也浇不灭心里那团因江知渺而起的,又甜又涩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