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林砚舟。”萧恕己摩挲着暖玉,眼底晦暗不明,“先是断本王臂膀,现在动本王的利。”
长史连忙道:“可要。。。”
“不必,还不是动他的时候。”萧恕己忽然轻笑,“且看他能翻起多大浪,这般人才,杀了可惜。
属官们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没人再敢多言。
回到王府内室,檀香袅袅,萧恕己斜倚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玉扳指,目光落在窗外修剪整齐的冬青上
“这个林砚舟”他忽然开口,玉扳指在指尖转出一圈温润的光晕,“三个月肃清治安,免商税,减束修,重修官道,如今连河堤都动了工,这般雷厉风行,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站在下方的长史闻言,心头一动,躬身问道:“王爷的意思,是想将他纳入麾下,为您所用?”
萧恕己嗤笑一声,擡眼看向长史,眼底带着几分锐利:“纳入麾下?他能在我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地配合萧聿澈,把铁矿给铲了,竟能做得滴水不漏,连我的人都没察觉异常,这等脑子,可不是随便能拿捏的。”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玉扳指停了下来,眼神骤然冷了几分,周身的气压也沉了下去:“你去探探他的口风,若他不愿,也别打草惊蛇,这样的人,若不能为我所用,留着也是个隐患。”
长史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应道:“是,下官明白。今日便去县衙“拜访”,借着谈论河堤事务的由头,试探试探林县令的口风,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萧恕己没再说话,只是重新闭上眼,挥手示意长使退下。
府衙正厅内,茶香袅袅。长史端着茶盏,目光却在陆汀驰脸上打转,他以“巡查河堤进度”为由,寒暄不过三句,便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提起:“林县令,前几日城郊那处废弃矿坑被彻底填埋,听说多亏了你从中协调?”
陆汀驰握着茶盏的手指微顿,面上却依旧平静,淡淡应道:“长史过誉了,下官不过是按朝廷清理废弃矿场丶防范坍塌的政令行事,谈不上协调。”他清楚那矿坑是萧恕己的私産,长史此刻提及,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长史却笑了笑,放下茶盏,语气带着几分亲近:“林县令太谦了。那矿坑位置隐蔽,之前历任县令都没敢动,你刚到任就能办成,可见手段不凡。说起来,王爷近日还常提起你,说你做事有章法,是个可塑之才。”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陆汀驰没接话,只是擡手为长史添了茶,轻声道:“王爷谬赞了。我只是尽县令的本分,不敢当可塑之才的评价。”
长史看着陆汀驰始终滴水不漏的模样,心里清楚再绕着“倒戈”的话题试探,不过是白费功夫。
他索性起身脸上已堆起温和的笑,语气也放缓了几分:“林县令一心扑在百姓身上,这份赤诚实在难得。今日请你过来,本就是为河堤的琐事商议,往後若有需要府衙协调的地方,尽管开口,不必见外。”
这话看似是给双方找台阶,实则是暂时按下此前的试探,留待日後再寻机会。陆汀驰自然明白其中的分寸,当即起身拱手,语气谦和却不失疏离:“多谢长史体恤,若真有难处,下官定按规矩向府衙申请。今日叨扰,先行告辞。”
说罢,他转身便要走,刚迈出两步,身後又传来长史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林县令且慢。”
陆汀驰脚步一顿,转过身时,只见长史脸上的笑意更浓,语气也添了几分温和:“三日後是我生辰,府里备了几样小菜丶一壶薄酒,想请林县令过来坐坐,也算同僚间热闹热闹,不知你是否有空?”
这话来得突然,陆汀驰心中微沉,生辰饭局历来是官场中探底丶拉拢的常局,长史此刻邀约,显然没彻底放弃试探。可若是当场拒绝,既落了长史的面子,又会显得自己心虚,往後在钦州府衙办事,怕是要多添阻碍。
稍作权衡,他便拱手应道:“长史盛情相邀,下官怎好推辞,三日後定当准时登门,届时备上薄礼,为长史贺寿。”
“哎,使不得,使不得。”长史连忙摆手“都是同僚,哪用这麽见外?人来就行,礼就不必破费了。
陆汀驰:“既如此,那下官三日後准时赴约。”说罢再次拱手行礼,转身离开。
陆汀驰刚踏出府衙大门,寒风便裹着鹅毛大雪扑面而来,转瞬就落了满肩。心里盘算,长史的生辰饭怕是没这麽容易吃。
踩着积雪往小院走,雪粒子咯吱作响,往日这个时辰,总能听见小泽丶小溪他们在院里追闹的笑声,今日却静得只剩风雪声。他推开院门时,连院角那棵芙蓉树都裹了层雪,透着几分冷清。
推门走进正屋,暖隔里,江知渺正坐着理针线。
“孩子们呢?”
江知渺擡眸看他:“休假了,五姐姐今日送他们先回去了。”
陆汀驰:“三日後,我得去趟长史府,长史生辰,特意邀了我。”
江知渺:“是要我备份礼?”她清楚长史邀约绝非单纯庆生。
陆汀驰伸手将她的手攥进自己掌心,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知我者,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