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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为人父（第1页）

初为人父

当女医官笑着报出“母子平安”的喜讯，长公主与靖国公脸上刚绽开笑容，准备迎接新生的孙儿时，却见陆汀驰对那报喜声恍若未闻，竟一把推开半掩的産房门，身影一闪，直接冲了进去！

他甚至没来得及丶或者说根本无心去看一眼被嬷嬷抱在怀中丶正嘤嘤啼哭的婴儿，他的所有目光和心神，在踏入産房的第一时间，就牢牢锁在了那张苍白虚弱丶汗湿鬓发的脸庞上。

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气，江知渺疲惫不堪地躺在床榻上，眼眸半阖，气息微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陆汀驰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几步跨到床边，半跪下去，紧紧握住她冰凉微颤的手，声音因极度後怕和心疼而沙哑不堪：“渺渺…渺渺…你怎麽样？疼不疼？是不是很累？”

江知渺费力地微微睁开眼，对上他写满担忧与痛楚的眼眸，虚弱地扯出一抹极淡的笑意，声音细若游丝：“翊然…我没事…别担心…孩子，你看了吗？像谁？”

陆汀驰用力摇头，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目光一刻也舍不得从她脸上移开：“先看他娘，再看他。你比孩子重要。”

这时，一旁的嬷嬷和医官不得不上前，温和却坚定地请陆汀驰暂时出去：“世子爷，産房还需清理，夫人也需要擦身换衣，仔细护理，您在此处多有不便，还请在外稍候片刻。”

陆汀驰虽不舍，却也知道轻重，只能紧紧握了握江知渺的手，又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我就在门外等你，有事随时叫我。”

门外，小小的婴孩已被包裹在襁褓中，祖母长公主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连闻讯赶来的陆汀叙也凑在一旁，好奇地伸长脖子看着。

“母亲！快让我看看我小侄子！”陆汀叙兴奋地低呼，“哎呀，他长得真好看！你看这眉毛鼻子嘴巴，像哥！但这眼睛，像嫂嫂！”

靖国公陆敬也捋着胡须，凑近细看，素来威严的脸上此刻满是慈爱笑意，连连点头：“嗯，是俊俏，集了父母优点。”

长公主见儿子出来，立刻笑着将襁褓递过去：“翊然，快来！抱抱你的儿子！当爹的人了！我进去看看渺渺，那孩子肯定累坏了”

陆汀驰这才真正将目光投向那小小的一团。他伸出手，动作却前所未有的僵硬笨拙，甚至带着些颤抖，生怕自己力道稍重便会碰坏了这柔软脆弱的小生命。好在两位经验老道的嬷嬷在一旁笑着轻声指导：“世子爷，这样托住头颈…对，这只手这样放…放松些…”

他依言调整，终于将那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小家夥稳稳的抱在怀中。那柔软的触感和细微的呼吸让他心头涌上一股奇异而汹涌的热流，一种难以言喻的责任感与血脉相连的悸动瞬间充斥了四肢百骸。

陆敬也上前，从儿子手中接过孙儿，动作显然熟练许多，抱着逗弄了两下，眼中满是欣慰。

陆汀叙也急着伸手：“爹，我也要抱！我是小叔叔，得让侄儿认识认识我！”在嬷嬷的帮助下，也笨手笨脚却兴奋异常地抱了抱自己的小侄，嘴里小声嘀咕：“小侄儿，我是你小叔叔，以後我带你玩啊。”

小家夥在三个男人怀里转了一圈，似乎有些不耐烦，撇撇嘴要哭。嬷嬷连忙接过来，笑道：“小郎君怕是饿了，老奴抱去给奶娘喂奶。”

孩子被抱走了，陆汀叙还在兴奋地回味，靖国公也满意地负手而立。唯有陆汀驰，目光却再次投向了那扇紧闭的産房门，依旧固执地守在原地，等待着里面那个为他孕育子嗣丶受尽疼痛的妻子。对他而言，确认她的安好，远比初见儿子的喜悦更为重要。

长公主从産房内出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见到儿子这副模样：“好了，里面都收拾妥当了，渺渺也擦了身，换了干净衣裳，只是累极了，眼下睡着呢。医官们看过了，说只是力竭，好生将养便是，并无大碍。你也莫要在此杵着了，去看看孩子，或是去歇歇……”

陆汀驰却仿佛没听见後半句，只捕捉到“睡着”丶“并无大碍”这几个字，紧绷的下颌线条才微微松弛下来。他低声道：“儿子就在外间守着，等她醒。”

长公主知他性子执拗，只得叹了口气，由他去了。自己则忙着去吩咐厨房准备滋补的汤水，又让人去给老国公老太太报喜，让陆敬去祠堂上香告慰。

陆敬看着长子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摇了摇头，对还在兴奋头上的陆汀叙道：“走吧，别在此处扰你兄长。让你哥静静。”

衆人散去，廊下终于彻底安静下来。月色悄然爬上屋檐，清辉洒落，将陆汀驰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独自一人站在廊下，夜风吹拂着他的发丝和衣袍，他却浑然不觉。

不知过了多久，産房内传来极轻微的响动，似是翻身，又似是低吟。陆汀驰耳朵一动，立刻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急切地问守着的嬷嬷：“可是少夫人醒了？”

嬷嬷低声道：“回世子爷，少夫人还未醒，只是睡得不安稳，似是口渴。”

“备温水来。”陆汀驰立刻吩咐道。

温水很快送来，陆汀驰亲自接过，示意嬷嬷开门，自己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内室灯火柔和，江知渺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脸色依旧苍白，眉头微蹙，嘴唇有些干裂。陆汀驰的心又被揪了一下。他极轻地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润湿她的唇瓣。

或许是感受到了湿润，江知渺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视线起初有些模糊，逐渐聚焦，映入了陆汀驰写满担忧与柔情的脸庞。

“翊然…”她声音微弱，带着刚醒的沙哑，“你怎麽还在这儿…孩子呢？”

“孩子很好，奶娘喂饱了也睡下了。”陆汀驰放下水杯，再次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感觉怎麽样？还疼吗？饿不饿？母亲让人炖了参汤，一直温着呢。”

江知渺轻轻摇头，反手回握住他，露出一个疲惫却安心的笑容：“不疼了，就是乏得很。看到你在，我就安心了。”

“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哪儿都不去。”陆汀驰替她掖了掖被角，声音低沉而坚定，“睡吧，我守着你。”

江知渺确实疲惫至极，闻言轻轻阖上眼，很快又沉沉睡去，只是这一次，眉宇舒展，睡得格外安稳。

陆汀驰就真的这样坐在床边的脚凳上，握着她的手，借着朦胧的灯火，静静凝视着她的睡颜。月光透过窗纱，温柔地笼罩着两人，将这一刻渲染得无比宁静而神圣。

这一夜，月华如水，情深不移。初为人父的狂喜渐渐沉淀，化为对发妻更深沉的疼惜与守护。于陆汀驰而言，世间万千，此刻皆不及眼前人的安稳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