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句“论迹不论心,论心世无完人”,更是如同一道惊雷,在他心中炸响。
是啊……人心,是何其的复杂。自己为官多年,自诩清正,难道就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私心杂念吗?若真要“论心”,这天下,又有谁敢自称是真正的“完人”?
这篇文章,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户,让他看到了儒道之外,另一片更加广阔、更加冷峻,也更加……真实的天地。
“好文章!好文章啊!”
当读到最后一句“民心安,则社稷安。为政者,当以此为鉴!”时,周正言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猛地一拍桌案,站了起来。
他这一声中气十足,将所有正在评卷的考官,都吓了一跳。
“周教谕,何事如此失态?”主位上的刘德海,放下茶杯,明知故问地说道,只是那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周正言此刻激动万分,根本没有注意到刘德海的异样。他高高地举起手中的试卷,如同现了一块绝世的美玉,对众人朗声道:
“诸位!我大奉当兴!我儒道当兴!我青河县,出了一位……经世济国之大才!”
他将手中的试卷,恭恭敬敬地,呈送到了刘德海的面前。
“大人,请看!此篇文章,见识凡,立意高远,其思想之深刻,足以惊醒世人!依下官之见,此卷,当为本场……县试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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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毫不吝啬地,给出了自己最高的评价。
刘德海接过试卷,目光在上面缓缓扫过。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周正言,以及离得近的几位考官,却都能感觉到,整个至公堂的温度,仿佛又下降了几分。
他们看到,刘德海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白。
良久,刘德海才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周正言,语气平静地问道:“周教谕,你当真觉得,此文可为县试之冠?”
“下官……敢以我的文胆担保!”周正言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刘德海点了点头,他没有再看那篇文章,而是将其随手放在了一旁,那一叠标记着“中下”,等待被淘汰的卷子之上。
这个动作让整个至公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周正言脸上的激动与喜悦,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错愕与不解。
“大……大人,您这是……”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刘德海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却如同寒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周教谕,你的心情,本官可以理解。爱才之心,人皆有之。”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严厉,“科举,乃是为国取士之大典,容不得半点瑕疵。我等身为考官,更当谨守圣人教诲,为朝廷,选拔出真正的德才兼备之士。”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周正言,目光如刀。
“此篇文章,看似文采斐然,实则包藏祸心。”
“其一,曲解经义,妄谈论迹,此乃对孔圣之大不敬。”
“其二,其文风尽是法家之霸道,戾气深重,毫无儒者应有的温润平和之风。”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刘德海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此文,只谈功绩,不谈德行,其潜在之意,便是为了功绩,可以不择手段。若让此等思想之徒,进入官场,他日必为酷吏、权臣,祸国殃民。”
他每一句话,看似都直指儒家核心德行,让人无法反驳。
“一篇连德之根本都已抛弃的文章,纵然写得天花乱坠,也不过是……一纸空文,一堆糟粕!”
“依本官看,此卷非但不能为冠,反而应判为——”
他拿起朱笔,在那份被他扔到废卷堆里的试卷上,重重地,画下了一个巨大的叉。
“劣等!永不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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