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腕微沉,第二剑随之落下。
这一剑看似平和,寒意却更胜先前,剑尖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要被冻结。
护阵应声而碎,如冰面迸裂,灵屑四散飞溅,在月色下闪烁着凄美的光芒。
石台中央缓缓凹陷,显出一口幽深的井穴,阴冷的气息从中弥漫而出,带着一股陈腐的血腥味。
她收剑回望,眼中掠过一丝异色“残阵犹有七境之威,其中恐怕不简单,这血腥气……看来下面不太平,稍后切记紧随我身侧,莫要离开三尺之外。”
说罢,她当先跃入井中,素衣在黑暗中划过一道清冷的弧线。叶澈不敢怠慢,紧随其后。
井穴幽深,寒意如潮水般自下而上涌来。
月无垢广袖轻拂,剑意撑开一层薄如蝉翼的光晕,照亮脚下蜿蜒的石阶,这光晕不仅驱散了黑暗,更在二人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股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隔绝在外。
“跟紧。”她声音在狭窄的通道中回荡,带着些许空灵的回音。
二人沿着斜向的井道缓步下行。
通道比预想中宽阔,可容数人并行,壁上留着深浅不一的刻痕,弧度规整,不似天然形成,倒像是阵法在消亡前最后的挣扎。
叶澈注意到,这些刻痕中偶尔会闪过一抹暗红色的流光,仿佛还残留着某种力量。
转过一处狭窄的弯道,前方豁然开朗,仿佛整片山腹都被掏空。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洞窟,四壁布满焦黑的灼痕,像是被烈火反复炙烤过,地面散落着几截玄铁锁链,每节中央都留有细密的凹槽,显然曾经镶嵌过符箓,在洞窟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法阵残迹,虽然已经破损不堪,但仍能看出当年的规模。
突然,空气骤然凝固,如有重物压在心头。叶澈胸口一闷,耳中嗡鸣不止,仿佛有无数冤魂在耳边哀嚎。
月无垢抬指点在他肩井穴上,一股清凉的剑气渡入,那股压迫感顿时消散。
“师父,这里似乎是…………”他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是一处封印之地。”月无垢的目光落在最深处的暗纹上,“而且封印的,绝非寻常之物。你看那些锁链上的符箓残迹,都是千年前的镇魔符。”
暗纹尽头是一面微微凹陷的石壁,中央印着一个焦黑的掌印,掌缘裂纹如骨刺般在石中蔓延,裂缝间凝结着永不干涸的暗红色痕迹。
更令人不安的是,那掌印似乎在微微搏动,仿佛还残留着生命力。
“那被封印的东西……还活着吗?”叶澈忍不住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应当未死。”她凝视着掌印,语气平静得令人心惊,“常人不可能在封印中存续至今,但有些存在,不能以常理论之。这掌印中蕴含的怨气历经千年而不散,可见其执念之深。”
“师父,”叶澈凝视着石壁上那焦黑搏动的掌印,以及地面上杂乱的刻痕,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我今日在废祠遇到的那个疯道人,他反复念叨此地,难道……与之有关联?”
月无垢目光清冷,缓缓道“应该不错,一个精神错乱之人,却能精准找到与这处隐秘封印相关联的地点,本身就已说明问题。”
她顿了顿,指尖虚引,一道微光掠过那些痕迹,继续为弟子剖析“他更像是被此地残留的强烈怨念所吸引,按你所说,他的心魂应该已被侵蚀,残存的执念与破碎的记忆交织,最终将他引向此地。”
“那他反复念叨的时辰,又意味着什么?”叶澈追问道。
“初七三更,月隐星晦,正是天地间阴阳之气交替最为紊乱之时。”月无垢声音清冷,“若我推测不错,这应当是他推算出封印之力在特定周期内最为薄弱的时刻。他神智虽失,但修行者的本能仍在,这才执念般地记着这个时辰。”
她目光扫过石壁上那些焦黑的痕迹,最后落在那个搏动的掌印上“可惜,以他如今的状态,早已分不清自己是想要加固封印,还是被其中的力量蛊惑,想要将其释放了。”
话音未落,一丝极细微的金属震颤从墙后传来,不似兵刃相交,倒像是沉睡太久的关节在缓缓复位。
一股令人战栗的威压随之弥漫开来,叶澈眼前一黑,本能地运转真气,却被月无垢指尖轻按,那股威压顿时如潮水般退去。
石壁深处裂开一道细缝,仿佛有人从内部缓缓睁开了一只眼睛。
那只“眼”没有瞳孔,只有灼烧过的铜色与幽暗的纹路,缝隙后隐约现出半人形的影子,肩背畸形地高耸,锁骨处生着短小的骨刺,嘴角如同被强行撕裂,露出参差不齐的利齿。
最诡异的是,它的额头上还残留着半个破碎的符印,似乎在诉说着它曾经的身份。
“这是…………”叶澈屏息,感受到那股令人作呕的邪恶气息。
“半魔人。”月无垢眸光转冷,“被魔血感染,人身先溃,心志后丧,被污秽侵蚀至今,看来是千年前那一役的遗存,自封未尽,被我们惊动了,而且……实力不容小觑。”
缝隙中传来干涩的摩擦声,似有爪尖在石壁上试探,影子将脸孔更贴近缝隙,仿佛在嗅闻生人的气息,月无垢微微侧身,霜阙在掌中轻吟,寒意在地面勾勒出一个隐约的光环,灵光自石纹中缓缓透出。
“站在圈内,未得我令,不得出界。”她侧目看向叶澈,语气依旧平静,“这半魔人至少有七境中期的修为,不是你能应付的,仔细观战,对你日后修行有益。”
“弟子明白。”叶澈退入剑圈之内,背贴冷壁,指节无声收紧。
他清楚地知道,这将是他第一次亲眼见证师父全力出手,也是他修行路上难得的学习机会。
前方,裂缝沿着掌印的方向缓缓延伸,残存的锁链在地上轻轻碰撞,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月无垢向前踏出一步,素衣无风自动,衣摆在灵光中掠过地面,如同一片极薄的寒影,她手中的霜阙剑开始泛起月华般的光晕,剑身上的霜纹仿佛活了过来,在剑身游走。
清冷中带着磁性的嗓音在岩壁间轻轻回响“苟延残喘千年之久,也该安息了。”
语毕,霜阙再鸣,如积雪落在玄铁之上。
缝隙中的影子探出半截身躯,空堂内的气息愈凝重,剑与影在寂静中对峙,杀意如丝如缕,自她指尖缓缓凝聚,洞顶的水珠滴落,在触及剑圈的瞬间凝结成冰,出清脆的声响。
这场跨越千年的对决,一触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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