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在午后最炎热的时候,停在了一片稀疏的林子边歇脚。
马夫们解开牲口的挽具,将它们牵到小溪边饮水,伙计们则三三两两地瘫坐在树荫下,大口地灌着水囊里的凉茶,抱怨着这该死的天气。
一时间,人声、马嘶声、车轮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凡俗的嘈杂与疲惫。
林羽将自己的小青驴也牵到溪边,让它自己去啃食岸边的青草。
她则找了一处远离人群的,相对清净的树荫,盘膝坐了下来。
不过,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闭目养神。
她从行囊里,慢悠悠地,取出了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布幡。
布幡展开,上面用颇为工整的墨迹,写着八个大字。
铁口直断,医道圣手。
她将布幡插在身旁的泥地里,又从另一个布包中,取出了几株路上随手采摘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草药,在身前一字排开。
做完这一切,她便好整以暇地闭上双眼,一副世外高人,静待有缘的模样。
这番举动,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几个同样随行的路人,远远地指指点点,脸上满是看热闹的讥诮。
“嘿,现在这年头,连道姑都出来摆摊算命了?”
“还医道圣手,口气倒是不小!她要是真有那本事,还用得着花钱跟咱们一起赶路?”
就连那几名负责警戒的镖师,也忍不住投来几瞥,那粗犷的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不屑。
林羽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她只是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在人群中的宁静。
老本行嘛,总得捡起来。不然这漫漫长路,岂不是太过无聊?
就在这时,一阵痛苦的呻吟声,打破了林间的平静。
“哎哟……哎哟我的肚子……”
一名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轻伙计,捂着肚子在地上翻滚,额头上瞬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一张脸痛苦得扭曲在了一起。
“小六子!你怎么了!”
旁边几个相熟的伙计立刻围了上去,一个个手忙脚乱,却又束手无策。
“疼……肚子疼死我了……像是……像是有刀子在里面搅……”那叫小六子的伙计,说话都断断续续,眼看就要疼晕过去。
“肯定是刚才喝了那溪里的生水!我就说让你别喝!”一个年长的伙计一拍大腿,满脸焦急。
那络腮胡镖头也闻声赶了过来,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也是眉头紧锁。
“是中了水毒,来得又急又猛。商队里的郎中呢?快去叫郎中过来!”
很快,一名背着药箱的老者被叫了过来,他检查一番后,也是连连摇头。
“不行不行,老夫这里只有些寻常的跌打损伤药,这种急性的水毒,老夫没带对症的药材,无能为力啊!”
这话一出,小六子周围的几个伙计,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荒郊野外的,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平淡的腔调,不紧不慢地响了起来。
“或许,贫道可以一试。”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个刚刚还在摆摊算命的坤道,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走到了人群外围。
络腮胡镖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那面写着“医道圣手”的幡子,脸上满是怀疑。
“你这道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人命关天!”
林羽没有理会他的质疑,只是平静地看着地上那个已经快要失去意识的年轻伙计。
“他中的,是寒潭草之毒。此草多生于山涧溪流的阴暗处,叶片与寻常水草无异,却带有微毒。凡人误食,轻则腹痛如绞,重则半个时辰内便会脏腑衰竭而亡。”
她的话,让周围所有人都是一愣。
就连那名老郎中,也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显然是听说过这种偏门的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