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云霄对“杏林春”金疮散的兴趣,并未止步于太医院的查验。
两日后的一次小型御前会议结束后,云霄特意留下了云琮。
“皇弟,近日京中那‘杏林春’药坊之事,你可知晓?”云霄端着茶盏,状似随意地问道。
云琮心知肚明,面上却只露出恰到好处的些许了然:“皇兄是指那效果颇佳的金疮散?臣弟略有耳闻,据说还与秦相家的二小姐有些关联。”
“哦?你也听说了?”云霄挑眉,看着自家弟弟,“朕派人查验过,药效确实非凡,太医院那帮老家伙都赞不绝口。若能量产配备军中,实乃大利。”他顿了顿,目光带着审视看向云琮,“朕听闻,你麾下影羽卫,似乎早有关注?”
云琮微微一笑,并不否认:“皇兄明鉴。臣弟此前追查北狄细作线索时,偶然注意到这家药坊有些特别,便多留了份心。至于与秦二小姐的关联,也是近期才隐约听闻,似是因其生母遗泽,由丫鬟打理,倒是一段孝心佳话。”他轻描淡写,将最初的关注缘由引向公务,并未透露自己更深层的了解。
云霄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他沉吟片刻:“秦相这位二女儿,朕印象不深,只记得似乎有双特别的眸子。没想到竟还有这般造化。若药方果真来自其生母遗泽,倒是秦相家的福气。”他话锋一转,“皇弟,你既早有关注,觉得此事……可否加以利用?”
云琮神色一正:“皇兄,金疮散药效属实,于国于军大有裨益,此乃实事。至于来源,既然表面看来合理合法,且秦相似乎也已默许,朝廷便不必深究其细枝末节。当前要务,应是评估大量制备的可能与成本,若能稳定供应,优先装备边军与京营,方是正道。”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实际应用,避免过多讨论秦佳喻本人。
“嗯,此言有理。”云霄表示赞同,“那便由你暗中协助,派得力之人与那药坊接触,评估其产能与报价,务必稳妥可靠。至于秦相那边……”皇帝笑了笑,“朕会找个时机,私下赞他一句教女有方,生了个惠及军国的好女儿。”
云琮垂眸:“臣弟领旨。”他知道,皇兄这话既是褒奖,也是暗示,意在让秦淮明白皇家已知情且重视,需妥善处理,不得再生事端。这无形中,又为秦佳喻增添了一层保护。
君臣二人又商议了些边关布防之事,云琮方才告退。
离开皇宫,云琮并未回府,而是策马去了京郊大营。处理完军务,已是黄昏。他屏退左右,独自登上营垒高处,远望京城方向。
暮色四合,灯火渐起。他的思绪却飘向了丞相府那座精致的院落。
他知道,今日与皇兄的这番谈话,很快就会通过某种渠道传入秦淮耳中,自然也或多或少会影响到她。皇兄那句“教女有方”,看似轻描淡写,实则重若千钧,足以让秦淮在未来对待这个女儿时,不得不掂量再三。
这算是他,在不惊扰她的前提下,为她悄然铺下的一小块垫脚石。
想起她那日拒绝他时的冷静模样,云琮嘴角不由泛起一丝苦笑。他云琮何时如此小心翼翼过?想要什么,从来都是精准谋划,势在必得。唯独对她,却多了份前所未有的耐心与克制。
他能感觉到她并非全然无意,只是她心防太重,顾虑太多。她像一只敏锐的幼兽,任何过于急切的靠近,都可能将她惊走。
但他并不气馁。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陪她慢慢周旋。朝堂的暗流,边境的风云,家族的算计……这一切固然复杂,但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会让她明白,他的身边,才是她最稳固的港湾。
宫中的风,吹到丞相府时,带上了几分初春的凉意。
秦佳喻正在自己僻静的小院里,对着几样简单的器皿捣鼓着新的提纯实验。轻黛脚步轻快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小姐,宫里太医院查验通过了,陛下似乎……很满意。”
“嗯。”秦佳喻头也没抬,专注地看着瓷盏中液体颜色的细微变化,“预料之中。”
轻黛如今已是底气十足,笑道:“这下好了,有宫里的认可,咱们‘杏林春’算是立住脚跟了。只是,陛下若动了将药用于军中的念头,那产量……”
秦佳喻这才放下手中的东西,用干净的布巾擦了擦手,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在秋日稀薄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清透冷静:“产量不是问题。药方核心的提纯和配伍步骤,‘雨儿’你亲自掌握。至于那些研磨、分装、晾晒的粗活,不是正好有‘原楚’派来的那几个‘伙计’吗?他们手脚麻利,嘴也严,足够用了。”
轻黛会意地点头。小姐口中的“伙计”,实则是血煞中擅长制药或手脚伶俐之人,被荆离安排进了杏林春。有这些人手,扩大生产确实不难。而“雨儿”这个身份,因着之前的传言和如今宫中的关注,反而可以光明正大地频繁出入药坊,正好方便小姐以“精进药方”或“研制新药”为名,行她那些奇妙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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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明白。”轻黛应道,“那奴婢这就去药坊,盯着他们新一批金疮散的制备,顺便……把小姐您新琢磨的那几样止咳化痰的方子也试试?”
“去吧。”秦佳喻颔,“注意分寸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