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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低下头,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宽厚的肩膀塌陷下去,透着浓重的委屈和无力感。
阿六没有再理会他。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投向庭院西侧那一片浓重的、被高大树木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阴影,那里正是荣安厢房的方向。
他的鼻翼极其细微地翕动了一下,如同最警觉的狗儿精密的捕捉到了风中残留的气息。
接着,他缓缓闭上眼,仿佛在倾听风穿过树叶的细微声响,感受着这风中里残留的、常人无法察觉的扰动。
片刻,他重新睁开眼,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唇角竟微微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淡、却令人莫名心悸的弧度。
“有人来过了。”
他淡淡地陈述,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阿修罗猛地抬头,顺着阿六的目光茫然地看向那片黑暗,除了摇晃的树影和冰冷的月光,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明所以。
阿六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些许,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反而透出一种掌控棋局的冷冽:“看来……”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屋宇,落在那个被软禁的女子身上:“我们要帮一帮这个‘荣安’了。”
“帮?”
阿修罗更懵了。那人明明不是真的荣安,为什么又要帮她?
阿六却没有再解释。
他最后瞥了一眼荣安厢房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门板,看到里面那个被多重绞索勒得喘不过气来的灵魂。随即,他转身,衣袂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拂动,无声无息地融入庭院更深处的黑暗里,留下阿修罗一人兀自对着空寂的庭院和冰冷的月光,满脑子都是无法消解的疑团。
……
不知过了多久,荣安才从那如同溺水般沉重混乱的昏睡中挣扎出来。意识回笼的瞬间,昨夜的冰冷、黑衣人的压迫、蔡京的绞索……所有令人窒息的信息碎片轰然涌回脑海,让她猛地从硬板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如擂鼓,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晨曦微光艰难地透过糊着高丽纸的窗棂,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几道惨白的光痕。房间里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更浓了。她急促地喘息了几下,强迫自己冷静,目光警惕地扫视着空荡的屋子——房梁、角落、床底、紧闭的门窗。
没有异常。
那个如同鬼魅般的黑衣人没有再来。
门外也没有动静。
那个如影子般沉默的仆役,似乎仍在恪尽职守地扮演着看守的角色。
她飞快地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衫,用手指勉强梳理了凌乱的长,努力让苍白的脸上恢复一点镇定。她深吸一口气,拉开沉重的门闩。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清晨的寂静中格外刺耳。
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庭院里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那个灰衣仆役,竟然不在?
荣安的心微微一沉,一丝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她迈步走出房门,目光急切地扫向院门方向,希望能看到那个魁梧的身影。
阿修罗是唯一对她流露出过真实关切、似乎与原主关系匪浅的巨汉,或许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微弱的希望稻草。
然而,她看到的,是庭院中央,石桌旁,那抹修长而熟悉的身影。
阿六。
他背对着她,正慢条斯理地摆弄着石桌上一个粗陶茶壶和两个同样粗陋的茶杯。
晨光勾勒出他挺拔而略显单薄的肩背线条,整个人透着一种闲适的意味。听到开门声,他动作未停,只是微微侧过脸,露出半张轮廓清晰、在晨光中显得有些过分白皙的侧脸。
“醒了?”
他开口,声音清冽如初,听不出喜怒:“精神看着比昨日好些。”
荣安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下意识地再次望向院门,目光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探寻。
“呵……”
阿六轻笑一声,终于转过身,手里还捏着一个茶杯。他的目光落在荣安脸上,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促狭的打量:“想不到,荣姑娘便是‘忘’了前尘,与阿修罗的交情,倒是深厚得很呐。”
他刻意加重了“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