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闲把暖炉送进来之后萧弘辰就给苏雪塞进被窝里,动作之快让苏雪这个勤于伺候的人都觉得几分专业。
琴闲细心,暖炉里的炭都是新换的,苏雪捧在手心里,准备对萧弘辰妥协一步,“奴婢把这个就留在自己手里,以后就和王爷一人一个了。”
萧弘辰明显得意了一下,但他很快掩饰住神色,“我会送他个别的,”萧弘辰想了想,“这样要他的东西确实不对。”
苏雪无语,微微叹了口气,“王爷,您到底想说什么?”
“苏雪,我们现在的身份是朋友吗?”萧弘辰一本正经地问,“因为我想对你说些只有朋友之间才能聊的事情。”
“……”苏雪咽了下口水,“当然。”
“我昨晚对他那般别扭,是因为我不喜欢他和其他人走得那么近。”
“……”
“今日对他脾气,也是觉得他与路远之间过分亲近,我心里不好受。”萧弘辰抬起眼睛看苏雪,他好像感觉不到自己的话暧昧得过分,眼神正经,仿佛真的是在向朋友寻求意见,“你觉得我这么同他解释,他可以理解吗?”
完了,虽然没有着凉,但这具身体一定是病了。
苏雪的心怦怦跳。
“他,”苏雪张着嘴,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应该会理解的。”
“当真?”
明明怀中暖烘烘的,苏雪的牙齿却还打颤,“但我想,如果你能事事与他讲清楚的话,他应该也不会故意惹你生气。”
“我明白了。”萧弘辰点头,他还真是投入这个角色,“我也不想他难过,但是有些感情根本控制不住,与其埋在心里让自己的心徒然被搅乱,我更想传达给他。”
“我甚至想要问他,那句说我们之间不可能的话,我可不可以收回呢?”
苏雪感觉自己的眼眶被暖炉烧得烫,他的指尖都起抖来,他那些套话呢,那些不伤体面的拒绝的话呢,怎么现下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
“那你,能不能先告诉他,”苏雪觉得自己声音特别的娇柔,可他完全控制不了,“为什么你们在一起会让他难过呢。”
“因为我和所有的人不一样。”萧弘辰说,“我有一定要做的事情。”
“……”苏雪愣住,他现自己根本不想再问下去,也不想听到答案,可是他必须知道,“大将军不是已经没事了吗?”
萧弘辰的目光审视着苏雪,像在考量利弊,最后他决定坦诚,“舅舅的生死固然重要,但是那件事情对我来说却是无论如何也要做到的。”
“无论如何的意思是,对于那件事情来说你的感情并不重要对吗?”苏雪突然明白了,“会让我难过的意思就是,如果真的有了冲突,你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掉我对吗。”
就像作战讲究一鼓作气,萧弘辰也打算借着这个机会与苏雪真正说清楚,“没错。”
“我希望他能想清楚这些,再给我答案。”萧弘辰的眼睛紧紧盯着苏雪。
这么无情的话在他嘴里竟像是什么请求似的。
苏雪给不了答案,只能缩进被子里,“王爷,我累了。”
“好。”萧弘辰把姜茶放到一边,给苏雪掖好被角,“姜茶煮了很多,等你醒了再让人热一碗好了。”
他伸出手,想要抚一下苏雪的头,最终却收了回来,“好好休息。”
“王爷,”苏雪突然想到,“今日您为什么会返回来找我?”
萧弘辰吸了口气,问,“你想听真话吗?”
“您把我还当那个朋友好了。”苏雪眨巴眨巴眼睛。
“我怕你又要用那种苦肉计,折腾得我一心愧疚不说,整个府里都要睡不好觉。”
“……”萧,弘,辰,你走!
……
屋里炭盆火热,手中还有个暖炉,苏雪的心底却是冰冷冷的。
他还记得萧弘辰当初站在牢笼后面审视自己的眼神。
他从下到上地看着自己,眼里鄙夷、嘲讽、和惊讶都有一些,最后他笑了。
苏雪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笑,是觉得太监的残缺的身子不仅丑陋还滑稽吗?
作为政治斗争的败者,这个笑容并不会让苏雪怎样难过;但作为一个男人,这个笑容使苏雪身心破碎。
苏雪不想去回想那个笑容,尤其萧弘辰刚刚才让自己的心脏狠狠地被揪紧了一下,但他无法不去想,因为那个笑容,苏雪知道他们就是不可能的。
他也很清楚,这种不可能会在今后的日子里折磨得他身心疲倦,逐渐忘掉来时的那些坎坷。
不然他刚刚就不会考虑萧弘辰收回那句不可能。
苏雪活了两辈子,这还是第一次处理感情上的纠结,他允许自己犯点冲动的错误。
而且这也算不得错误。
苏雪觉得自己比起堂堂正正地表示感情永远要排在造反后面的那位有人情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