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旁的人从不敢这样劝谏萧景翰。
萧景翰这人心眼小,又很能记仇,面上虽然不作,但心里早就给对方琢磨了好几百种死法了,不论是司礼监和内阁对待他都十分小心翼翼,每句话都是精心准备,所以才会有袁鲤这般,惹着萧景翰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情况。
他那御笔一勾,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但是萧弘辰却敢直接把动摇朝廷根基的话给用上了,萧景翰的眼神都有点变样了,“你真这么觉得?”
“皇兄可还记得,小时候你教我孟子,就同我讲过‘民为贵,社稷次之’,”萧弘辰认真说道,“如果百姓过得不安心,那么这社稷就会不稳定。”
“……”萧景翰微微抿住嘴唇,盯着萧弘辰,好像在回忆着当年的样子。
袁鲤侧过脸看到萧弘辰那挺直的脊梁,眼中闪了闪光,又把头低了下来。
萧景翰点了点头,“朕确实同你这么说过。”
“皇兄,你是我这世上最亲的人,我一定要为你做成些事情。”
“为朕……”萧景翰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重复了一声,却被旁边的严嘉捕捉到了口型,他垂下眼,嘴角弯了起来。
“皇兄,”萧弘辰扑通一声撩开衣服下摆,跪了下来,两手拱在一起,“匪患不平,我绝不还。”
气氛都烘托到这个份上了,萧景翰不知道是真的被感动了,还是另有目的,手果断一拍扶手,“好!就让朕的亲弟弟去!”
“圣上英明。”严嘉带头跪了下来,他是司礼监最不爱逢迎的那一个,可见萧景翰此时看来多么英明神武。
这苏雪不在真是可惜了。
苏雪在家里备行李呢。
“天啊,你们不是去打仗吗,”金翠把苏雪的衣服捻起来,“用得着带这么多衣服吗,而且这件还是丝绸,你也不怕那山中环境恶劣给你刮坏了啊。”
“不怕,”苏雪指挥着琴闲,“那件玛瑙的腰饰,我特意从私宅里拿来的,给我戴上。”
“川蜀总是阴天,我要是穿得不再新鲜些,王爷心情该不好了。”苏雪自有一番道理,“而且我都问了王爷了,到时候我和他就在帐中指挥,根本不用一线作战,磨不坏的。”
金翠本以为上次修堤坝的事情能给苏雪一些教训,但没想到苏雪仍旧天真,真心以为这是个好差事。
“你记着上次你跟王爷一起乘的那个马车吗,伸开腿都不方便,还是带些舒服的棉麻料子的衣裳更合适。”金翠决定再提醒一次。
苏雪不以为意,“王爷跟那些普通的兵将不一样,他胜券在握的,到时候三下五除二就能把那些山匪都制服了,我只要在城里享乐就够了。”
“可是……”
“这就是你们这些大宫女不懂的事情了,”苏雪拍拍金翠的肩膀,“司礼监的督军都是这样过的。”
这样说金翠倒能理解了,司礼监每年都有派往各地的督军,这对于太监们确实是件肥差,督军们有向圣上单独上密折的权力,因此各地军队都变着花样的巴结他们。
但怎么想来,苏雪跟正常的督军也不太一样吧。
说起来,萧弘辰带兵,苏雪作为督军其实还算升官了,好歹也算有点实权,走到陆城跟前也能挺起胸膛了。
金翠看他那美滋滋的样,只能摇头,反正苏雪别的不行,就运气好,希望这次也能平平安安地回来吧。
“这些都是什么?”萧弘辰一回府就来寻苏雪,看到西苑门口堆了五口大箱子就觉得不对劲。
苏雪笑意盈盈凑过来,“是我的行李啊。”
果然。
萧弘辰呼了口气,“苏雪,我们是去剿匪,不是去游山玩水。”
金翠看萧弘辰那表情就知道今天有戏看了,对琴闲做了个手势,俩人离着远远的就等好戏开场。
“我知道,”苏雪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所以我也没有带得很多啊。”
“川蜀是山地,大军要驻扎在上面,你穿这些衣服没有人看的。”
“王爷你也不看?”
“我……”萧弘辰一下子噎住,“我可以在家里看啊。”
苏雪的眼珠子转了转,“王爷,你知道吗?”
“嗯?”
“咱家这次是督军,我们之间不是你命令咱家的关系,”苏雪两手并在一起,往半空一举,“咱家也是奉了圣上的命,随军监察,在重要的情况下节制主将的。”
“……”
这才是苏雪这次的底气,“王爷,所以你要是想此次剿匪顺利,就不要对我的事情这么指手画脚的,想必你在辽东那么久,也是见过这督军怎么给将领穿小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