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闲穿一身白衣,哭得肝肠寸断,“太晚了,小祖宗怕过到城里的人身上就说到天亮再治,可是一到这道观就断了气,谁知这痘如此凶险啊。”
“那尸体呢?”
“道长们怕疫情蔓延,还说小祖宗身体残缺,恐怨气深重,火化了。”
“火化!”陆修良吸了口气,“你们怎么敢!”
琴闲捂着脸,“奴婢没用,奴婢本来就什么都不懂,奴婢都是听得别人说的。”
陆修良咬着牙看严嘉,“这怎么回去跟老祖宗交差?”
“烧了人,也该有骨灰吧?”严嘉问。
“有,这个有,”琴闲跪着从床底取出一个小坛子,“这里,小祖宗所有还有型的骨头,都在这了。”
陆修良从他手里接过这小坛,身上忽然一抖,眼泪夺眶而出。
“我是为了救他才——”他看着严嘉,心里都是愧疚,“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我就应该让太医来的,我以为他闹着玩的。”
严嘉也慌了,陆修良这个人深得陆城真传,笑呵呵地根本不知道他对谁是真心,“苏雪又不会怪你,他那人豁达得很。”
“他可千万不能怪我。”陆修良吸了吸鼻子,“既然这样,我们就去回了老祖宗吧。”
严嘉眉毛皱了下,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两人坐在马车里,陆修良擦了下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知道什么?”
“苏雪没死?”
严嘉松了口气,就知道陆修良不应该这么简单被骗住,“重要吗?”
“刺杀一事真的跟苏雪没关系?”
“良嫔那边反正没有吐过苏雪的事情,她好像就是自己疯了。”
“可是苏雪当时就在储秀宫。”
“可你也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死’不是吗?”严嘉跟陆修良说话不用太多弯弯绕绕,“只有他死了,才能证明你当时的做法是对的。”
这倒是真的。
陆修良心疼苏雪,更心疼自己。
“那他得死得透透的才行。”
“你放心罢。”
陆修良看起来书读的最多,事理最明,但是他也是三个人中最自私的,苏雪无意中把他算进局中,就决定好好利用一下。
“不过我刚才为苏雪哭的那几下,也是真的。”陆修良深沉道。
“我知道。”
苏雪也知道,他其实一直在边上的柜子里躲着,可没什么机会亲自看到他人如何看待自己的死亡。
陆修良抽搐的那下,他的心也颤动了。
宫里同届的小太监会形成一种天然的联盟,他、陆修良和严嘉三个人就是这样。他们三个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严嘉冷淡,陆修良虚伪,苏雪傲慢,但是就这样靠着缘分硬生生地凑在了一起。
这样一凑就是十几年。
即使为了掌印之位斗得你死我活,苏雪还是会给值夜的陆修良留碗素面;即使严嘉看不惯自己在东厂里作威作福,但是有不服管的锦衣卫,他也会亲自出手替自己教训一番;而陆修良更是时常护短,仗着舌灿莲花尝尝帮两个人在老祖宗面前求情。
他们三个人就是这样立场即使不一致,也可以好好相处下去的关系。
所以,哎,苏雪蹲下来给琴闲擦眼泪,“既然咱家死了,那京里那座大宅,就当咱家的遗产,送你了。”
琴闲睁大眼睛,“小祖宗!”
“看陆修良的意思,以后也会提携着你,把我的事情先操办好了知道吗?”
琴闲现在心里可比之前有谱多了,小祖宗这就叫狡兔三窟,与其跟着什么皇上王爷的,都不如跟着小祖宗心里踏实。
“知道了。”
“他们抓不到我,估计就要把矛头转向王爷了,”苏雪这么想着,“啧,辽东的消息也该到了吧。”
秦明朗未经兵部批准擅自调动辽东军,大举进攻蛮族,视为造反一般!
可得派什么人赶往辽东才能震得住秦明朗这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