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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白杨刻尽相思字银杏封残未寄书(第1页)

九月末的暴雨天,陈武桢在传达室屋檐下躲雨。雨水顺着铁皮棚顶流淌,在水泥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他突然看见水里漂着片纸屑——像是从某封信上撕下来的边角,还带着淡淡的蓝墨水痕迹。

他蹲下去捞,纸屑却在指尖触到的瞬间化成了泥浆。

雨停时,陈武桢把攒了半个月的特快专递邮票撕成碎片,撒进垃圾桶。那些印着火箭图案的小纸片,原本是准备等柳晴雯回信后立刻寄出新信的。

当晚宿舍熄灯后,他摸出枕头下那封没寄出的信。月光透过窗栏,照在开头被反复修改的称呼上:

最初写的是晴雯:

后来改成柳晴雯同学:

最后变成展信佳三个冷冰冰的字

信纸背面,是他无意识画下的无数个收件人地址,每一个都精确到顺城县综合高中高班。

(而此刻在几十公里外,柳晴雯的抽屉里也躺着同样一叠未寄出的信,最上面那封的邮编号码少写了一位数——这个错误会让信永远到不了目的地)

开学后的第四个周末,陈武桢大休回家,班车在村东路口停了下来,陈武桢下车后没有立刻朝家的方向走,反而又专门穿过马路,走到路东的白杨树下逗留了一会。这次他不是为了等车,而是在白杨树最隐蔽的树皮上,刻下两个小小的字母:lq

刻完最后一笔时,远处传来班车的鸣笛声。他没有抬头,只是轻轻拍了拍粗糙的树皮,转身走向村庄的方向。或许,当人心情很糟的时候,回家,回到最熟悉的地方,才能让心情得到更好的缓解。

(树皮的裂痕间,隐约可见更久远的一行字:cdu?lqoo,只是年深日久,已经快要看不清了。)

……

转眼间就到了高三上学期的秋末,风里已经带着刺骨的寒意。陈武桢裹紧校服,踩着满地枯黄的梧桐叶,往宿舍楼东侧的小胡同走去。这条窄巷里开着两家小卖铺,路北那家是年轻夫妻经营的,玻璃柜台擦得锃亮,却曾经找给陈武桢一张o元的假币——害的陈武桢那一个月的每一天都没吃饱饭。

路南那家小卖铺要简陋得多,木头货架上落着薄灰,门框上挂着的风铃是用啤酒瓶盖串成的。这是门卫老张和老伴开的,陈武桢总爱来这里。老张会在他买方便面时多塞一包榨菜,老伴会在冬天往他热水瓶里灌自家熬的姜糖水。最难得的是,他们从不用那种打量乡下人的眼神看他。

那天傍晚,陈武桢照例先去老张的店里买了瓶墨水。推门时风铃叮当作响,却没看见熟悉的身影。老张去校门口了,老伴从里屋探出头,最近总有些醉醺醺的社会青年混进来。

陈武桢点点头,攥着墨水往传达室走。他盘算着再碰碰运气——虽然柳晴雯已经三个月没来信了,但万一呢?

离传达室还有二十米时,陈武桢听见尖锐的争吵声。紧接着是的闷响,像装满粮食的麻袋砸在地上。

他跑过去时,人群已经围成了密不透风的墙。透过缝隙,他看见老张仰面倒在传达室门口,灰蓝色的制服前襟浸透了一片暗红。那个常来送信的邮递员正跪在地上,徒劳地按压老张的胸口,满手都是血。

让开!救护车来了!有人高喊。

穿白大褂的医生只蹲下检查了十秒钟,就摇头站了起来。陈武桢听见他说:心脏贯通伤,没救了。

秋风卷着落叶擦过陈武桢的球鞋,他忽然想起去年冬天,老张在雪地里帮他修自行车链子时说的话:你们这些娃娃啊,得好好学习,混好了开着小汽车记得回母校看看,或许我退休了,但还会在这门口晒太阳的。

那醉鬼要进校园找人,老张拦着不让陈武桢从路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真相。行凶者是附近建筑学院的大三学生,此刻正被警察按在警车前盖上,后腰别着的蝴蝶刀闪着冷光。

陈武桢的视线模糊了。他想起自己乙肝病毒携带者的身份,会不会在哪天爆,像田祥龙的父亲那样英年早逝;想起柳晴雯信里写过的你要注意身体,想起老家那些四十出头就肝癌去世的乡亲。生命原来这么脆弱,像深秋挂在枝头的最后一片叶子,风一吹就没了。

夜色彻底笼罩校园时,陈武桢坐在空荡荡的篮球场边。远处,老张的老伴被亲戚搀扶着上了面包车,怀里还抱着那串没来得及挂回门上的啤酒瓶盖风铃。

他突然觉得,或许柳晴雯的断联是种幸运。如果自己注定要被乙肝病毒纠缠一生,又何必拖累她?那些未寄出的信里写的等你考上大学,可能永远只是镜花水月。

要是她能遇见更好的人陈武桢对着夜空呵出一口白气。这念头像把钝刀,割得他生疼,却又奇异地带来一丝解脱。

但当陈武桢走回宿舍,看见枕边那摞用橡皮筋捆好的信时,心脏又绞痛起来。最上面那封的邮戳是oo年月日,柳晴雯在信里画了只抱着松果的松鼠,旁边写着:校门口槐树下现的小家伙,像不像你熬夜复习时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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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武桢把信按在胸口,蜷缩着躺下。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对面床铺室友新贴的nba海报上——那是柳晴雯最讨厌的球星,她总说打篮球的男生都爱耍帅。

枕头渐渐被浸湿。他以为自己哭的是老张,是乙肝,是注定灰暗的未来。但心底最深处,那个扎马尾的影子始终挥之不去。

(凌晨三点,他摸出藏在床板下的信纸,第次写下晴雯:,又第次揉成团扔进垃圾桶。纸团落在先前个纸团上,像一座微型坟墓。)

……

学校为老张召开了隆重的追悼会。

追悼会现场的白炽灯太亮了,照得人眼睛酸。陈武桢坐在礼堂倒数第三排,看着新任校长站在台上,嘴唇一张一合地念着悼词。校长的南方口音很重,把见义勇为念成了见义龙为,台下有几个学生偷偷笑了。

陈武桢没笑。他盯着讲台旁老张的遗像——照片明显是从工作证上抠下来的,像素很低,边缘还有没修干净的蓝色背景。这张模糊的脸,曾经在寒冬给学生们义务修过自行车链子,在寒冬时曾熬制姜汤免费送给路过他小店门口的学生,甚至在家贫的学生到他那购买学习用品时偷偷给多找几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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