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观尘沉默看他半晌,忽而问道:“你就一直在旁看着,未出手帮她?”
迟峻一愣,呆呆点头。
傅观尘不知为何笑了一声,漫不经心道:“我记得咱们在边关时,你最嫉恶如仇,路见不平,常给主子惹一些江湖上的麻烦,为何今日忍耐住了?”
迟峻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从前太冲动,我现下都改了。再说,万一白氏女想同姓杜的走呢?我若出手,反叫她留下怎么办,我巴不得她快点离开,可惜,她还是回来了。”
傅观尘深深望他一眼,转身出门,到院中叫来墨夏,低声嘱咐一句。
晚上服用安神汤后,白菀便蔫蔫的,提不起精神。墨夏劝她回去休息,她却摇头拒绝。
白菀低着头,怔怔望着昏睡的宁王,喃喃道:“昨夜我没陪着他,今夜就让我在这吧。”
她的本意原是指自己来献殷勤博好感的,怎好一直偷懒呢,她刚偷偷给宁王诊过脉,近来男人的情况平稳许多,保不齐哪天就醒了,她得时时守着,不能错过。
只要宁王是在她的精心照料下醒来的,形势就必然有利于她。
墨夏却听得红了脸颊,支吾半晌说不出话来。
二更过,白菀独自一人守夜。
夜深人静,难免又被白日的事搅动心肠。
墨夏说,那碗安神汤是傅观尘熬的,说是煮多了,便多匀一碗给她。她没从汤里觉察出异样,只是普通的补汤。
这位军医待她态度似稍有和缓,可为何晚膳后又对她说那样的话呢?
他问她昨夜几点睡,又问她白日去过何处,他看她的眼神很犀利,似乎早已洞悉一切。
他还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宁王不该仍在昏睡。
难道他们是怀疑她对宁王动了手脚吗?天地良心,这天底下没人比她还盼着宁王醒了,她绝没有害人的心。
除了那两个不慎碰出来的包……
自入冬后病那一场,白菀始终没得好好休养,来王府后又殚精竭虑,每晚都会发烧。
心里装的事太多,一会忆起杜瞻的凌辱,一会儿又想到王府众人对自己的提防,又怕又悲,心头发酸,百感交集,一时间又红了眼眶。
难过归难过,活儿还是要干的。
她沾湿帕子,解开宁王的寝衣,跪在他身侧,为他擦身。
嘀嗒,嘀嗒……
冰凉的眼泪滚滚而落,掉到男人结实的胸口。
肌肉紧实而富有弹性,眼泪落到上头时,顺着曲线起伏往内流去。
若是流到伤口处……
白菀惊得瞪大眼睛,手忙脚乱地抬手擦去。
她低头忙活的时候,未察觉头顶的男人微微偏头,眉头紧蹙,呼吸重了几分。
很奇怪的,越擦眼泪越多,如断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地往下掉。
到最后,男人的胸口湿漉漉一片,擦都擦不干。
她干脆矮下去身子,不让自己的眼泪有机会弄湿伤口。
可情绪如浪涛,久久不绝,非是她说停就能停的。
白菀泪水横流,隔着模糊的视线,看着男人腹部的沟壑间也渐渐染上水意。
她有些自暴自弃,将帕子一扔,一手捂脸,低声抽泣:“宁王殿下,救苦救难的菩萨在上,看在我如此尽心的份上……”
她一边呢喃,另一手用袖子在潮湿的胸腹间擦拭。
腕上忽传来一股大力!
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她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去推,结果两手皆瞬间被钳制。她蓦地抬眸,陡然失声。
只见男人不知何时睁开眼,眸底一片冰冷。
他似笑非笑睨着她,单手死死箍着她一双皓腕,不知想到什么,怒容更胜,猛地用力往回一扯。
白菀失去平衡,重重跌入他坚硬的胸膛,她趴在他怀中,被迫仰起脸。
泪眼涟涟,对上男人深不见底的凌厉黑眸,茫然地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