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乐珩执棋的手悬在半空,眉心微蹙。
“那颍州的守将卢一清,是卢氏家主的亲子侄,将卢一清派去守颍州,那时洛城里的几个世家是掀了桌子吵架的。卢一清对待宋阀主的态度,便是卢氏上上下下的态度。”说完,他又别扭地补充:“也是家主说的。”
宋乐珩:“……你家主还和魏江见面了?”
“……是。”
宋乐珩:“……”
宋乐珩憋了一晚上的火气当即就骂了出来:“我操哔哔……你家主哔哔哔……魏江这老小子哔哔哔哔哔哔……狗东西主子不见,先跑去见你家主这叛徒,我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鸟语花香地骂了一整口气,宋乐珩喘了喘,看着对面脸色有些异样的人,恼道:“魏江这不要老脸的还跟你家主通什么气儿了?!”
“他说,下毒一事,宋阀主定要留意卢氏。”
与此同时,冯忠玉沉着脸色匆匆走进亭子里,作揖禀道:“主公,下毒之事有眉目了。”
第215章旧人新人
“主公,下毒之事有眉目了。”
宋乐珩定了定神。按理说,冯忠玉都讲得这么明白了,对座那人要识趣点,就该退去一旁,以免听到了不该听的,被杀人灭口。可他愣是坐着纹丝不动,宋乐珩便也没让他离席,只是对冯忠玉道:“说。”
冯忠玉立刻禀道:“有个太监实在招架不住刑罚,交代了,说这毒是卢氏那边人下的。”
宋乐珩拧眉:“他被卢氏买通了,还是本就为卢氏之人?”
“不是。太监说不是他下的,而是
……宋阀中人下的。”
此话一出,宋乐珩和那青衣男子皆是面色一沉。
冯忠玉还在接着道:“他说今日下午我们到别院后,有个卢氏的小童在别院西门见了一个穿斗篷的人。那人遮得太严实了,辨不出是男是女。他只看到小童给了那人一包东西,那人就进了别院。他也不敢跟着,所以不知道那人是谁。除此之外,别院里的太监宫女都没有异常。”
宋乐珩默不作声,只像习惯性地看了对座人一眼。
恰逢此时,沈凤仙和守在岸上的蒋律三人也一同走了过来,沈凤仙的怀里还抱着那盆蜀葵。到了近前,她把花盆往桌面上一放,宋乐珩顿时就变了脸色,站起身道:“把这花拿出来做什么?”
沈凤仙面无表情地问:“怎么?很贵?李文彧送的?”
“不是。”张卓曦赶紧说:“这是将军以前种在别院里的,主公下午给这花遮雨,淋了大半个时辰,李公子就是不想主公往后都去花园护着这花,才想移植成盆栽,放主公屋里去的。”
青衣男子闻言,眸色骤然灰暗,透出一股子藏都藏不住的涩意。
沈凤仙看他一遭,颇有些悲悯之意,末了,方言简意赅道:“这花有毒。”
众人一惊,只听沈凤仙解释:“毒在根部。原本还得等个两三日,这毒汁才能浸入花叶,到时候你再碰,中毒的就是你。谁知道还有傻子去刨了这花。”
宋乐珩:“……”
宋乐珩紧张道:“那李文彧现在……”
“没事了。养个两三日,活蹦乱跳。”
得了沈凤仙这话,宋乐珩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才彻底松懈了下来。
今日这事,倒是一个颇巧妙的局。倘使她真中了毒,救不回来,那世家就能顺理成章扶持杨鹤川登基,进而接手宋阀。就算她没有中毒,有了这太监的证词,那她就会怀疑宋阀里头出了内鬼。
今日跟她进别院的,都是与她一同打天下的心腹,此事只要她一开始查,就会凉了人心。若真查出有内鬼还好说,万一查不出来,就成了她宋乐珩要行鸟尽弓藏那一套,找借口杀功臣。自此,只怕会有不少宋阀中人都暗地里转投世家。
她正是思索,旁边的蒋律也是和冯忠玉通了气的,矮声问道:“主公,要盘今日别院众人吗?”
“盘了,宋阀离心,那就中计了。”青衣男子断言道。
宋乐珩与他是一个想法,摆了摆手,说:“眼下李文彧无碍,此事便暂且压一压,除你们几人,不可再对外声张。自明日起,别院几道门都把守住,任何宫人进出,需严查报备。我们自己人则暂时不用。”
“是。”众人齐声应下。
“时间不早了,都各自去歇着吧。”
宋乐珩吩咐完,蒋律等人便退出了凉亭。
沈凤仙打了个呵欠,道:“那我回客栈去了,李文彧那药方子,我开好了,明日你让人去城里药铺抓药,一日喝一副,连喝三日。”
“好。”见沈凤仙要走,宋乐珩忙拉住她:“你别住客栈了,就留在别院吧。这将近一年不见,你我叙叙话。”
“不叙。”沈凤仙无情拂开宋乐珩的手,道:“这两日我要在城中的医庐义诊,没空叙。等义诊完了再说。”
话罢,她便要出亭子去。走了好几步,见青衣男子还站在原处不动,又道:“你不走?”
男子直直杵着,也不答话。
沈凤仙再走两步,看他还不跟,无奈叹口气,又走回宋乐珩跟前,拉起宋乐珩的手,给她诊了诊脉象:“你这脉,一身的旧伤,腿和头最严重,另外……还有些郁结五内。你怎么回事,这一年过得这么不如意吗?”
宋乐珩把手收回来,用袖子挡住手腕:“好端端的,你给我诊脉做什么。”
“你需要个医侍就近照顾。”沈凤仙直接下了医嘱,指着青衣男子道:“我半个徒弟,他留下,照顾你。”
宋乐珩:“……”
宋乐珩无奈:“人家姓萧,你也知道我和姓萧的……”
青衣男子上前一步,插话道:“好。”